整座牢狱黑乎乎的,潮湿阴森,霉气熏人。
一路上,张易之细细观察,发现这大唐监狱的安全设施还不错。
一带高墙,砌得十分坚固,连苍蝇都飞不出一只,别说是人了,栅栏门的木柱有臂膊这么粗,过了一重又是一重。
两个狱吏押着张易之去号房。
牢房是一排排的,里面蹲着许多死刑犯。
“小白脸,哈哈,大家快瞧,这肉咋白乎乎的。”
一个头发及地,面孔上污秽不堪的囚犯扣住铁栅栏,大声调笑。
几百个囚犯闻言唰唰唰把目光移过去,俱都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
“嘿嘿,俺临死之前还能开荤,这小子指定比土窑的姐儿还够味。”
一个男子放肆大笑,其人脸上纵横交错的刀疤,咽喉还锁着胡桃粗的链子,链子的另一端系在栅栏门上。
“对面的小子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快快撅起屁股来。”
“与我赏菊可好?”
“……”
一时牢房喧嚣四起,通道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张易之指着那个长发囚犯,面无表情道:“王狱吏,你去处理。”
左边那个歪戴着帽子,穿着蓝布小袄的狱吏恶狠狠点头,一个箭步冲上去,掏出钥匙打开门。
“真活腻了!”
在众囚犯惊骇的目光下,王狱吏捡起索子捆翻,拿一床干藁荐把长发囚犯卷住。
不顾长发囚犯的死命挣扎,直接塞住他的七窍,颠倒竖在壁边。
完事了,王狱吏拍拍手,冷笑道:“趁早死,给咱牢房空出个地。”
安静。
牢房通道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囚犯看到这一幕都骨脊发凉。
这种酷刑唤做“盆吊”,不需半个时辰,人就活活闷死了。
虽然大家都是死刑犯,但死在这种酷刑下,不禁令人胆寒。
于是,大伙的目光又汇聚在张易之身上,这回变得恭谨起来。
有囚犯悄悄道:“大伙都被桎梏锁镣给拘系手足,唯独他没有。”
众囚犯定晴一看,果然,刚还没注意这个细节。
这样看来,此人背景深不可测!
见立威的效果达到了,张易之淡淡道:“王狱吏,算了,放他一马。”
“诶!”王狱吏点头哈腰,忙过去照办,嘴里还嚷嚷着:“你这厮运气好,下回再嘴贱,老子弄死你!”
张易之眯着眼,在监狱里使用特权的滋味还不错。
在进牢房之前,大理寺丞就暗示过了,“只要你不主动闹事,保证你吃得好睡得香。”
张易之当即心里有数,宗弟肯定上下打点过关节,这数目可能高达几百贯,连底层的狱吏都分润了不少。
大理寺方委婉表示——安心等死,牢房里你横着走。
这只是个小插曲,两个狱吏继续带着张易之去牢房最里面。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走进一间干净的大号房。
一张床,床上有锦被玉枕。
一张高桌,茶壶茶盏齐全,还有笔墨纸砚。
一个铜虎子,也就是盛溺器……
最值得称道的,小窗外能看到藤蔓细枝,上面一串串紫藤花灿灿的盛开。
张易之近来憋屈的心情终于感到一丝欣喜欢愉。
“两位,这合规矩么?”张易之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他们。
钱到位就是规矩.....尖嘴猴腮的刘狱吏嘿嘿道:“张公子乃名门之后,我等不能委屈你呀。”
张易之展颜一笑:“多谢贵狱了。”
刘狱吏点点头:“张公子,以后有事直接通知我俩。”
王狱吏正色道:“当然要在不违背朝廷律法的前提。”
看着他俩的表情,张易之回了一个我懂我懂的眼神。
只要不逃狱,其他方面违背朝廷律法也行,钱一定要给到位。
两名狱卒叮嘱了张易之一些监狱的规矩,便一齐离去。
……
葛优躺在床上,张易之脑海里却在想着上官婉儿说的四个字——长寿元年。
上官婉儿是好意提醒?在张易之看来,他都已经半只脚进棺材,上官婉儿没理由害他。
“上官婉儿这种聪明绝顶、政治觉悟高的女人,她的提点有大用处。”
“长寿元年是个年号,她一定认为我懂,以年号为突破口,迎得生机。”
“可问题的关键,我刚穿越过来,真不懂这个年号意味着什么。”
张易之冥思苦想,过后有些丧气,倘若这真是生机,自己岂不是白白错过了?
“你好,在下名唤史争铎。”
“你好,俺叫吴富贵。”
这时,铁栏门前突然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面貌儒雅,嘴唇比较薄,约莫二十来岁。
另一个是大胖墩,也是二十出头,挺起的肚子差点把囚服给撑破了,笑起来像个弥勒佛。
张易之从床上窜起,惊讶道:“牢房里还能随意走动?”
他注意到,两个人都没戴锁镣,看来也是关系户。
胖墩吴富贵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上前勾肩搭背:“我们就住隔壁,特意过来串个门,刚刚你可真牛掰,震慑了所有人。”
“两位请坐。”
张易之笑着打招呼,还斟了两杯茶水。
胖墩继续说道:“俺是洛阳城吴家长子,俺爹是绸缎富商,他花了两千贯打通大理寺关系。”
张易之“哦”了一声,点头道:“相识即是缘分,我叫张易之。”
“看你的气质相貌绝对是个贵公子,怎么进来的?”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