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庄村村头,新建一座竹亭。
竹亭虽小但雅致,是用新斫下来的翠竹搭建的,能嗅到清新的竹香。
一张精致的黄花梨木棋桌,两条乌木八足圆凳,棋桌上摆放着“车马炮卒”等棋子。
象棋自战国发明创造,流传到唐代已经跟后世玩法差不多。
唯一差距就是“炮”和“炮”,这是因为唐朝军事只有投石机,而没有火药。
张易之落子后,气定神闲:“邓伯,将军!你屡败屡战,今天已经十战皆负。”
东庄村都是姓邓,邓伯,就是东庄村的村正,也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曾经念过几年私塾。
其两个儿子都在伊川县衙当差,一个是捕快,一个是书办。
邓村正嘿嘿一笑:“易之啊,容我悔一步棋。”
“唉!”张易之半阖着眼。
无敌实在是寂寞,下棋都找不到对手。
东庄村唯一懂象棋的,还是个臭棋篓子,着实无趣。
邓村正摸了摸后脑勺,许是感觉不好意思,便棋也不下了,扯开话题。
“易之啊,你才来半个月,又是修缮府邸、建池塘、还要建园林,这要闹哪样呢?”
不仅是他,全村的村民都很疑惑,但疑惑归疑惑,村民们还是打心底感激。
因为小郎君都是聘请他们来做工,每天的工钱很丰厚。
张易之微微拂袖,轻笑道:“魏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知道不?我也打算建一个桃花源。”
“桃花源?”村正摇头,他哪懂风雅之人的调调。
张易之高声朗诵:“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显然是对牛弹琴,村正完全欣赏不来其中的悠闲安宁。
只是暗地里吐槽一声——有钱任性……
张易之自讨没趣,把棋子收起来,又从棋桌下拿出一套茶具。
还有一瓮引自山上的清泉、火折子,一小堆柴火。
“易之,又能喝茶了,你泡出的茶真是甘醇香甜,让我这粗人都回味无穷。”
村正把双手放在大腿上摩挲,一副期待的模样。
他也经常去县城跟士绅们聚会,但大家都是煮茶,还要放姜葱蒜。
可易之是直接用开水泡茶,起初他尝这茶也不适应,后来越喝越上瘾。
张易之笑了笑:“这可是十贯一两的谷雨紫笋,能不香么?”
十贯……村正闻言咂舌,这喝的是金子啊。
待会可得多喝点。
张易之正摆放着茶盏。
突然,竹亭外有声音传来。
“嘶!公子你命格贵不可言!”
张易之循声望去。
亭外站着一个道袍男子,腰间别着一柄剑,约莫三十岁,身量中等,双颧微突,下巴稍尖,眼睛极有神。
此道士紧紧盯着张易之,表情满是震惊之色。
“哦,你怎么知道?”张易之似笑非笑:“究竟是谁泄露了风声。”
道士愣了愣,这画风不对啊,你不应该说“此话怎讲”么?然后再邀请贫道入座。
村正登时皱眉,大怒道:“好你个陈杂毛,又想哄骗谁呢?快快滚蛋!”
话罢又跟张易之解释:“这牛鼻子是隔壁陈家村的,平日里招摇撞骗,自诩擅长卜卦算命,方圆十里的村庄,都给他骗烂了。”
“休要污蔑贫道!”这道士急眼了,大声道:“观面相,这位公子的确贵不可言啊!”
“还用你说?”村正抄起凳子砸过去,嘴上喝斥道:“易之这仪态,只要是个人都知道贵不可言。”
咱东庄村未嫁的女子可都是夙夜难寐,每天大清早就要来偷瞧易之。
这像谪仙一般的相貌,他不贵气,天底下还有贵气的人么。
“邓伯。”张易之阻止了村正的发怒,朝那道士笑道:“道长,请进竹亭一叙。”
道士打了个稽首,慢悠悠踱步而进。
“贫道陈长卿,道号凌虚子。”
道士坐定后就自报家门。
陈长卿……张易之微步可查的撇嘴,这名字听起来倒挺装逼的。
陈长卿略带感慨说:“贫道走南闯北多年,从未见过面相如此贵气之人,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村正补充道:“他这个牛鼻子就没走出过伊川县。”
张易之似笑非笑:“闲来无事,不如就请道长给我卜一卦好了。”
还真要问卦啊……陈长卿表情一僵,忙道:“这卜卦要沐浴更衣,再焚香上祷,方才能灵,公子你看……”
指了指自己身上,言下之意就是今天没带卜卦工具。
张易之哑然失笑,半吊子神棍,真能装腔作势。
一旁的村正不屑道:“陈杂毛,别再装了,整天蹭吃蹭喝的人,三十多岁连婆娘都没有,我呸!”
陈长卿也不发怒,云淡风轻道:“女人影响贫道拔剑的速度。”
张易之愕然,这厮说话比我还装逼。
这时水壶的水沸腾了,张易之便开始斟茶。
陈长卿和村正大眼瞪小眼。
“来者是客,陈道长请!”
“邓伯请!”
张易之递过去两个茶蛊,自己端着一杯茶悠然慢饮。
陈长卿接过,学着村正吹气,又感触良多道:“贫道久居深山修道,好久没尝过红尘中的茶叶。”
张易之讶然:“修道可有所得?”
“咕噜,”陈长卿吞一口茶,神情略显得意道:“初窥得道成仙之法。”
呵呵,又一个精神病人,张易之自顾抿茶,不再搭理他。
“公子,可否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