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在她眼里,也意味着疏远。
“你衣襟上沾染了血痕。”裴葳蕤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勉强维持沉稳的声调。
说着抬手将手中拿着的绣帕递给了张易之,柔声道:“你擦擦吧。”
张易之端详着她片刻,低声道谢接过裴葳蕤递来的锦帕,想去擦衣襟两边的几滴血痕。
可低着头,擦拭起来有些不方便。
裴葳蕤敛眸,主动上前拿过绣帕,踮起如意绣鞋,为他细细擦拭血痕。
那贴近的女子似带了几分甜腻香味,那触碰到他脖颈的纤纤玉指柔软可人。
张易之眯了眯眼,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甚至听到难以控制的心跳声。
细嫩白皙的皓腕,柔弱无骨一般,仰头端详自己的女子,睫羽轻颤清亮的眼眸如水透亮动人,朱唇小巧让人瞧着可口动人。
裴葳蕤的眸子并无半点怨恨责怪,更无不喜不快,怎么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你怎么了?”张易之随口问道。
“我……”
裴葳蕤正要回答,但是樱唇却被张易之给堵住了,发出了呜呜的声音来。
下一刻,她睁大了妙目,有些猝不及防。
他为什么轻薄我?
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初吻?
不过这个时候,裴葳蕤也顾不得多想了,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两唇相接,像是手指拨动瑟弦,一下下让心尖颤动。
一吻很长,张易之才将怀里的女子松开。
裴葳蕤勉强站稳,她低头捏着裙角,唇间的酥麻让她羞涩至极。
“你轻薄我。”
她仰头望向张易之眸中似是有水汽弥漫,声调委屈又可怜娇弱无力的道。
张易之深深凝望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你有未婚夫。”
轰!
似一道惊雷将她从梦中惊醒。
裴葳蕤脸色骤变,变得惨白如纸,美眸蓄满泪水,俄而便滑下泪珠。
她又一次抱膝蹲在地上,这回哭得梨花带雨。
喉管的哭腔清晰悦耳,竟给张易之一种病娇美。
他想起刚刚裴葳蕤接吻时的喘声,也是别具一格的海豚音。
至于裴葳蕤反常的表现,张易之早就猜到是什么原因。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又称人质情结。
人质对于挟持自己的绑匪不仅不憎恨反而产生好感,情感上依赖绑匪。
这就可以解释,她在丝绸铺时倔强,一直耍小心机想要逃脱,为什么现在却主动投怀送抱。
这种情感自然是极端病态的。
他权倾天下,根本不屑以这种恶劣的手段去得到一个女子。
不能说得到,用控制更为合适。
这种手段,不跌份么?
不过给一个深吻,那倒无关痛痒……
船舱内的哭声渐渐停止,裴葳蕤擦掉泪痕,眼底薄薄的悲凉几乎浮漫。
她恢复冷淡,以命令的口吻道:“送我回去。”
张易之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一阵沉默,裴葳蕤眸色低落,小声说:
“你会不会以为我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不会。”张易之言简意赅。
她鞋尖点了点地面,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自己刚刚的表现太过羞耻,像是丧失掉一切理智,成了提线木偶。
为什么会这样?
裴葳蕤疯狂想找原因,却丝毫没有头绪。
她欣赏张易之么?
是的。
欣赏他的诗文,喜欢他荡气回肠的四句圣言,崇拜他覆灭突厥的壮世之举,更钦佩他一人敌天下的霸气。
当欣赏的人不再梦幻,而是真的站在眼前,感性便能盖过理性?
可自己是杨玄琰的未婚妻啊!
不知不觉,画舫已经靠岸,从断岚桥那边上船,却停在红河岸。
裴葳蕤知道,那是为了躲避毕祖的护卫。
“回去吧。”张易之轻声开口,略顿,补充着说:
“我今晚就会让毕构臣服,大都督府自然不敢找你的麻烦。”
裴葳蕤怔愣了好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挽留么?
她樱唇颤动,勉强挤出笑容:“祝你顺利。”
说完迈着柔美轻盈的步伐走下画舫,走过踏板上岸。
她的步伐越来越缓慢,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人就站在船板上,他的身影莫名的显得有些萧瑟又孤独。
裴葳蕤忍住心底翻滚的情绪,喃喃自语:“做陌生人似乎也挺好。”
张易之看着她离去,才回船舱,面无表情的靠在锦榻上。
说实话,裴葳蕤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
甚至没有之一。
史书上将杨玉环的美貌描绘得天花乱坠,那是因为她站在历史风口。
张易之不认为她的容貌能甚过她娘……
至于裴葳蕤为什么在史书上籍籍无名,当女儿杨玉环走进权力中心,她都快五十岁了。
毕竟杨玉环前面还有三个姐姐。
至于他为什么不挽留,理由也很简单。
在益州,自己游离在最危险的边缘,没必须连累裴葳蕤。
张易之更不想去演绎俗套的戏码——
裴葳蕤受到性命威胁,然后他必须中断手头事情,去搭救自己的女人。
轻微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冒丑等人上了船。
“将毕祖关押在神皇司据点。”张易之直接吩咐。
“遵命!”
冒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