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他张易之输不起,我们同样输不起,此战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可汗放心!”
众将领大声叫嚣。
……
三天后。
周军兵不血刃,进驻赵州城。
赵州城已经成为一座空城,到处尸横累累,鲜血已将数十里的街道,统统都染成了血腥的赤色。
粮仓早被焚烧,整座大城连一粒粮食都没有。
城中还有浓郁的烧焦味和血腥味,四下里七零八落地横着许多尸体,周军正默默地抬尸体,收拾战场。
大军目光所及都是侥幸活着,南下而去的流民。
有富裕一些的,赶着牛车前行。
也有推着独轮车带着婆娘孩子的壮汉,也有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追上队伍怕被落下的老人家,还有哭哭啼啼喊饿的孩子!
有人衣不蔽体,有人蓬头垢面,可无一例外,各个满面沧桑,脸色灰黄。
他们看到朝廷纛旗,眼底竟充满了仇恨和怨毒。
就算接过大军赠送的粮食,也没有说声道谢。
家乡满目疮痍,蛮子都跑了,朝廷兵马再过来有什么用?
……
刺史府。
大厅。
张易之表情阴沉得可怕,他环顾众人,冷冰冰道:
“休整两天,大军越过长城,将突厥一网打尽!”
王孝杰等人神情僵硬,艰难点头。
为了迅速突破赵州城外围障碍,牺牲掉两万士卒,足以证明主帅的意志。
不容置喙,谁也无法阻挡!
张易之起身,在大厅来回徘徊,目光扫过每一个将军:
“诸位,是青史留名,还是遗臭万年,就看这一战了。”
“此战若败,我自刎于雁门关,你们也别想好活。”
“所以,陪我孤注一掷。”
阵阵杀机席卷而来,众人脊骨发寒。
他们知道,这不是恐吓。
身后那个人就是地狱走出的恶魔。
他们是恶魔身边的魑魅魍魉。
一起享受荣耀,或者永世不得超生。
并无第二种选择。
张易之收敛眸中杀意,淡淡开口:
“派斥候打探地形,我们连夜商议军事部署。”
……
天空万里无云。
南方的大雁北飞,口衔芦叶,飞到一座山上盘旋半晌,直到叶落方过关。
雁门关,群峰挺拔、地势险要,是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南侵的天堑。
整个关城建筑,虎踞龙盘,雄伟壮观。
可周军的脚步没有停留,全军贯彻大帅的意志,跨过雁门关,踏上草原。
远方几十里,依稀能听见突厥蛮子的歌舞声。
二十七万士卒,每个人都知道此战意味着什么。
多数人脸上都有恐惧,什么视死如归都是扯淡,不过是职责所在,后退就处斩而已。
全军扎营,军营校场旌旗飘舞。
翌日辰时。
张易之背负双手,几乎面目表情伫立在点将台上。
朝阳升起,霞光染红了半边天,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咚!”
“咚!”
“咚!”
战鼓擂响,响彻在天地间。
偌大的校场顿时安静下来,二十七万个人,一丝声音都没有。
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点将台上。
那个男人,跟爱兵如子完全沾不上边。
为达目的,不惜牺牲所有人,骨子里透着对生命的淡漠!
但他就是有股超脱世间的魅力,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竟能感染一众热血男儿。
张易之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一百年前,咱们中原男儿打仗凶猛,为何越来越倒退了。”
声音传到前方,旋即口口相传。
所有人瞬间愕然。
他们以为主帅打算鼓舞士气,却不曾想是这样的问题。
张易之怒喝道:“谁能告诉本帅!”
“俺说!”
一个负责搬运器械的步卒出列,众目睽睽之下,他鼓足勇气,操着关中腔道:
“大帅,以前有大量土地,打胜仗就能分良田,现在田都被贵人们抢光了!”
此话一出,所有士卒纷纷点头。
为什么来打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白了就是来搏前程。
在所有赏赐里面,铜钱布匹是最下等的。
最上等自然是爵位,但没几个人能立下这么大功劳。
中等,便是良田。
战时为兵,放下武器以后,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谁不希望多几亩田地传家呢?
就算子孙后代再穷,也不至于饿死。
张易之走向那个魁梧的步卒,俯视着他:
“河北十八家世族投降突厥,二十九家豪强投降,他们拥有无数良田土地,你想不想要?”
轰!
轰!
轰!
此言犹如平地起惊雷。
所有人都震撼了,眼底无法抑制的激动。
连王孝杰等将军都相顾骇然。
原本他们几个还很疑惑。
在连败九场,士气低迷的情况下,大帅该怎么鼓舞士气?
竟是这般做法!
简直狠戾到极致!
这是要世族豪强放弃累世家业啊!
张易之眼里迸射出凛然的气势,慷慨激昂道:
“这群世家树大根深,与朝廷仕宦交集相当紧密,甚至还有王爷和宰相的亲家。”
“连陛下都需要顾忌几分,普天之下,唯有我张易之敢动他们。”
“投降突厥之事想轻易揭过?不可能!咱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