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法律制度化之前,社会是由家庭构成的,而家庭本质上普遍是父权制的,在家庭当中,年龄最大的男性家长,也就是最老的长者,是至高无上的。他的统治扩展到无条件地加在他的孩子和家人身上,就像加在他的奴隶身上一样……】
【父权制不是简单的家庭中的男性压迫女性,而是占据绝大多数社会资源的少数男性精英在“家庭-社会-国家”三个维度上压迫所有人……】
“啊。”关琛看到这里,用黑笔在句子的下方划了线,然后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邢云,“来,考考你。”
邢云没有回应,仿佛已经睡着。
机舱外,未经云层阻挡的阳光,洒在他苍白的脸和一头时髦的银发上,好像在照一个将死之人。
“别浪费时间了,”关琛平静地说,“距离你上一次装睡才过去五分钟,而你的呼吸频率却是深度睡眠的频率,已经露馅了。”
“……”邢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叹息,摘下眼罩。
关琛指着书上划线的句子,问:“如果有一个小学生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怎么跟他解释?”
邢云嘟囔着:“小学生才不会对这样的问题感兴趣吧。”可惜声音太轻,淹没在了飞机行驶的声音里。
往书上看过去。
【一个父权社会,它不仅仅压迫女性,也压迫绝大多数底层男性。】
邢云想了想,随口说起来:
“对女性来说,父权社会里她们被定义为‘依附者’和‘性.资源供给者’,话语权缺失,历史形象模糊,从小被教育允许女性不如男性。
对男性来说,他们必须具备‘男性气质’,比如要具有阳刚之气、多愁善感的男人就是娘炮、不准迷茫脆弱不准哭,从小被教育以成就来肯定自己,不能穷,有钱才有一切。”
关琛皱着眉头,回想起自己曾经在工作室招待客人时的态度,他问邢云:“那,要求别人有车有房才能结婚,算不算……?”
“也算是其中一种。”邢云点点头。
“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关琛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以前也是父权制度的帮凶之一。
而那些没钱还敢结婚的人里,也有了不起的人啊。
关琛觉得以后自己当上总经理之后,可以出台一些优惠。
“都怪这个东西,不然的话,我上辈子就可以吃到好吃的草莓千层了。”关琛感慨地摇了摇头。
邢云听不懂关琛的胡言乱语,他拉着眼罩,用眼神询问,他能否再次挑战【五分钟快速入眠】。
“别急。”关琛把书翻到下一页,“我再考考你,这段话要怎么通俗易懂地解释历的小弟。”
邢云看望着浮在对流层的白云,觉得自己好想跟它们一样飘走。
等邢云应付完关琛的初中小弟、高中小弟和大学小弟之后,飞机已经快到目的地了。
听着广播里收起小桌板的提示音,邢云哀叹:“为什么我会跟你一起来啊……”
原本坐在这个位置,跟关琛一起飞往京城的人,该是谢劲竹。
但谢劲竹昨天突然接到《黑蛟龙2》剧组的补拍通知,关琛让大师兄先忙正事。
按照轮次,接下来是钱良义陪同关琛参加试镜。
但最后跟关琛一起赴京的,却是邢云。
“为什么来?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关琛听到了邢云的灵魂发问,好心提醒他:“明知道老头最近回光返照,你还带着客户去酒吧做生意。真有你的。”
“喂,回光返照不是用在这里的吧……”邢云想起心里的郁闷,也懒得纠错了,“谁想得到【纽约街】的酒吧他也去。”
邢云带着表演班的学员去赚外快,地点通常是【纽约街】的酒吧。
那里华夏人去得少,消费的基本上都是脸盲、且华夏语不熟的美利坚居民或游客。
好巧不巧的是,放飞自我的邢老爷子,突然那天心血来潮,想喝喝洋酒,出现在了酒吧。
华夏人在一群老外里本就显眼,更何况其中有一个银头发的。
邢云一行人就这么被抓了个当场。
好在邢云机智狡猾,说这正在应酬,为的是给学员争取角色。
邢老爷子很惊讶,不知道邢云什么时候当经纪人了。
邢云笑得像孙子一样,说才开始,才开始。
等到了《命运钥匙》试镜那天,邢云带着装有关琛和老爷子排练片段的硬盘,出现在了谢劲竹的工作室,仿佛一个正派的经纪人,准备去京城接触《命运钥匙》剧组,看能不能把自家爷爷推介过去。如果顺利的话,老爷子就可以在京城待上几个月了。
谢劲竹很赞同,觉得邢老师前段时间流连酒吧天天买醉,很可能是找不到新的人生目标,如果能继续在表演领域发挥余热,那就太好了。
钱良义也像是感应到了同类的电波,很激动,瞬间“旧病复发”,把这个珍贵的机会让给邢云。
关琛无所谓谁陪他一起,只要具备本科水平的学识就行,因为他路上需要一个知识转译器。
为了准备【杀手】角色,关琛陆续买了几本参考书,以为能在试镜前看完。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水平。
虽然看起来不再发困,是天大般的进步,但书里每个词每句话都要理解,阅读速度极慢,可谓举步维艰,宛如龟爬。
比如书里讲到,【西方父权制的观念建立,来自于古希腊“厌女情结”】,关琛就要查一下什么是【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