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华灯初上。
早晨落地之后,贺宴锡和合作方开了一天的会,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才刚从会议室走出来,婉拒了对方晚宴的邀请,出了大厦往门口走。
苏里早就开车停在门口,等他。
贺宴锡开门上车,解开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后背靠着座椅椅背,眉目间深沉的倦色才显露出来。
“贺总,媒体下午已经把消息发散出去了,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正是焦点沸腾的时候。”苏里边开车边汇报工作。
贺宴锡面色无波,只淡淡嗯了一声,拿出调成静音的手机,点开就看见了二十几条未接来电,都来自贺子良。
这会儿又来了一通。
他也不理会,手机依然保持静音,被他直接扔到了旁边。
车不一会儿便开到了他住的酒店,苏里都已经替贺宴锡打点好,他去停车,贺宴锡拿了房卡先回房间。
酒店高层套房里,贺宴锡脱了西装外套,卷起袖口,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沪城的夜景灯火通明,月亮朦胧的挂在远处,他却无意观赏。
他点开手机微信,扫了一遍未读消息,一天了,没有一条消息是纪清宵发的,这很离奇。
以往他出差,小姑娘怕打搅他,但总是会把这一天里她发生的小插曲、画画日常微信发给贺宴锡,他经常晚一点才能看到,但似乎永远不会缺席。
按道理,今天有事发生,小姑娘怎么可能不震惊不联系他呢。
正思忖着,苏里回来了。
“贺总,媒体那边已经把画展的事件扩到最大化,一切都符合我们的预期。但是,临时出现了个bug……”
贺宴锡目光阴沉,等着苏里交代。
“画展爆出老贺总和潘夫人的关系之后,一些媒体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了纪小姐的联系方式,都想打电话追问她和他们的关系……我刚才给纪小姐打了手机,是关机的状态。”
贺宴锡眉目一凛,脸上的表情是苏里不曾见过的冷峻严厉。
“贺总,现在…要怎么办?如果按照计划把画展的事情再继续扩大的话,说不定…会涉及到纪小姐的安全。”
潘一宁走后,纪清宵坐在房间的秋千上,独自发呆。
心里很乱,但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贺宴锡。
门外传来敲门声。
赵姨:“宵宵,宴锡说打不通你的手机,打来家里电话了,现在他在找你呢。”
纪清宵愣了一下,穿上拖鞋走出房间,想到什么,又回过身:“赵姨,您没和贺宴锡说刚才潘阿姨来过了吧?”
“他着急找你,我就赶紧上来了,什么都没说。”
“您可以不告诉他这件事吗?赵姨,拜托了……”
赵姨含糊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纪清宵下楼到客厅,才把电话放到耳边,贺宴锡冷凛的声音就传过来:“手机为什么关机?”
“我刚才在画画,可能手机没电了吧?我没注意看呢……”纪清宵心虚,声音也越说越小。
“出了事情不主动告诉我,我现在在问你,你还是不打算说?”
后半句话,纪清宵确定自己听出了贺宴锡的怒意,她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想法,正思忖着,贺宴锡又说:“你以为关机,掩耳盗铃就是解决的办法了?”
纪清宵全然还在刚才潘一宁来找她诉说的犹豫和挣扎里,贺宴锡的话像是猛然又给了她补了一刀,心一下就委屈极了。
她还是沉默,紧咬着下唇不肯回答。
“纪清宵,说话。”他命令似的,容不得她有委屈的时间。
“我没打算瞒,这有什么可瞒的?现在媒体应该把我画里的内容都炒到天了吧,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只是想,如果我自己能解决,就不用给你添麻烦了。”
“你能拿什么解决?”
“我去澄清,去否定这件事……”这是她想出来的唯一的解决办法。
“为什么否定?”
“因为…担心……担心你在贺氏的地位会受到牵连影响。”
“既然我在画展前就愿意让你展出那些画,自然就已经考虑过所有后果,有什么可担心的?”
纪清宵倏然哽住,莫名觉得心里被什么堵住,难捱又不悦。
“剩下的事情都不需要你插手。谁问什么,说什么,都不用回答。按我说的去做,明白了吗?”
“……知道了。”明明她是在贺宴锡的庇护之下,不用被各种难题困扰,但心里却委屈的不行。
“还有。”贺宴锡声音低哑,“以后别让我找不到你。”
纪清宵怔忡,贺宴锡已经挂了电话。
缓了缓情绪,贺宴锡吩咐苏里,“把后面安排要做的都取消。”
“可是……现在和您预期的还差得远。”
“不用管预期。”
“这是推倒曝光潘一宁绝好的好机会,您就这么放弃…可惜了。是因为担心纪小姐会受到牵连吗?”
“怪我之前考虑不周全。”贺宴锡低沉的叹了一口气,“她是无辜的。”
贺宴锡想要借着这些画来曝光潘贺当年见不光的滥情,让做了错事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再往后的安排,则早就已经是他谋划过很久的——当年潘一宁和他母亲沈思青的主治医生不清不楚的关系和阴谋。
但,如果这些需要拿把纪清宵推到风口浪尖做交换,他是拒绝的。
沪城的夜色才拉开帷幕,贺宴锡沉愠的视线伴随着夜色灯影,让苏里不禁一愣。这种凛若寒霜的视线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