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头成了巷子里一道奇异的风景线。人们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每天看他慢慢悠悠负手穿行在巷子里。
大一点儿的几个孩子见了老何头,围着他边转圈边喊“黑老头!黑老头!”老何头盯着孩子们看,一张黑脸上竟然飘起了笑意。白有财见孩子们无礼对待他老丈人,忙去把孩子们轰走,孩子们哈哈大笑一哄而散,留下老何头站在原地,他脸上的笑意却沉了下去,一张黑脸又变成硬邦邦冷冰冰。人们渐渐发现,老何头喜欢孩子们围着他转圈,孩子们越是转得欢喊得响,老何头的笑容就越显明。后来,白有财也不轰那群孩子了,看来老头喜欢他们。
深秋时节,早晚寒意十足。
阳光温暖的晌午,又到了人们坐在巷口聊天欢笑的好时光。姥姥带着四丫到巷子晒太阳。
姥姥奶奶大姨们有些天没见四丫了,让四丫唱歌给她们听。
四丫摇摇头。
有人笑着说:丫头大了,知道害羞了。
人们问姥姥这些天怎么没出来,姥姥说在家做棉衣。
人们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比起巷子口的这些常客,姥姥显得话比较少,多数时候都是在听她们说笑。
望见邮递员骑车拐进巷口,四丫激动地朝邮递员跑过去几步。
四丫回头看看姥姥,姥姥点点头。
看邮递员骑车过来了,四丫问:“叔叔,有我们家的信吗?37号。”
“有我们家的信吗?”这是姥姥常问邮递员的一句话,自从给大外孙吴彦明等录取通知书那时候起,姥姥见了邮递员总问这句话。四丫也学会了,她现在长大了,可以帮姥姥问邮递员叔叔这句话了。
邮递员摇摇头,“没有你们家的,有36号的。”
四丫看看姥姥,姥姥有些失落地看看四丫。
看邮递员骑车进了巷子,四丫问姥姥:“我想去帮范伯取信。”
姥姥点头。
吴四丫追在邮递员自行车后面跑进了巷子。
帮范伯取信取报纸是四丫最热爱的事情之一。每天上午十点来钟,她就特别留意信箱的动静,只要听到报纸送来的声音,就自告奋通帮范伯去取信。四丫个子小,够不到范伯家的信箱。范婶为了能让四丫顺利完成取报纸的重任,专门在门口放了一条板凳,好让四丫取报纸的时候踩着用。
吴四丫先冲进自家院门,又冲向范伯家的院子。
姥爷和范伯在下棋。
姥爷一只手里转着棋子,冥思苦想中。
范伯双手抱膝,看四丫急急忙忙跑过来,笑着问:“报纸来了?”
“来了!”四丫笑,忙跑到门口,把板凳放好踩上去,从信箱里取出厚厚一叠报纸。摸着滑滑凉凉的报纸,随着幽默的清香泌入心间,四丫有一种极满足的成就感。四丫朝信箱里仔细望了望,还有一封信。
四丫从板凳上下来,抱着一大堆纸张走向范伯。
范伯笑笑,“四丫乖,先放屋里吧。”
姥爷眉头紧锁,顾不上看四丫。
四丫把信拿给范伯。
范伯看了看,脸上的笑容淡去一些,把那封信折了折,放进了衣兜。
四丫抱着报纸进屋去了。
“四丫看电视吗?我给你打开。”范伯问。
四丫从屋里出来,没说看不看电视,只问:“斌斌什么时候来?”
“呵呵,四丫想跟斌斌玩,中午就来了。”
四丫笑笑,“跟斌斌玩更有意思。”
“那你先看会儿电视吧。”
四丫点头。
范伯进屋,打开电视,“行,你自己看,啊,我跟姥爷就在外面。”
四丫乖乖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视。
范伯摸摸四丫的头,出去了。
四丫看一会儿电视就看看表,她知道表盘上的两根针合到一起的时候就是中午,中午斌斌就能来跟她玩儿了。
“哎呀!走错了。”姥姥叹道:“错了,完了完了。”
范伯笑笑,“让你悔一步棋。”
“那哪儿行啊。”
“没事儿。”
“那不行,下棋得有棋品,走错就是走错了。”
范伯笑着点头,姥爷这一点特别好,下错了从不悔棋,棋品如人品。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姥爷输了这一盘。
“我去个厕所,回来再杀一盘。”
姥爷说完离开了。
范伯饮了口茶。
放下茶杯,他突然想起了衣兜里的那封信。
信寄自南方,五年间他收到的三封同样信封的信。
其实信是寄到范伯单位的,范伯早已不在单位工作,单位里知道他家地址的人就让邮递员把信送到他家里了。
范伯没有打开信封大概也猜到了信的内容。
他小心地撕开信封,信上的内容如前两封一样,寄信人希望范伯能允许他来探望父亲。
信是范伯的儿子写来的,这个儿子是他年轻时在南方老家和第一个老婆生的,生了孩子两年后老婆就病逝了,范伯把儿子寄养在一个表兄家里,自己参军离开了老家。离开南方老家后他就没再回去过。
范伯定居北方后,跟家里也联系过,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年,家里的亲人也七零八落,死的死散的散了,那个表兄也不知道飘落到了哪里,儿子也没有了下落。
一直到五年前,范伯突然收到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来信,他心中激动却不敢言表,在没人的时候把信一遍又一遍地看,之后把信藏在了一本几十年都不曾看的书里。
听见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