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中,云柯拿起毛笔在一张宣纸上笔走龙蛇,字体飘逸消散,那洒脱自信的气质,看的陆明都似乎感觉病痛少了几分。
“太好了!张道长如此自信,看了我的顽疾有的医了!”
陆明心中窃喜,刚才云柯把脉的时候,他就透过床上的纱帘,仔细观察云柯的表情变化。
可惜,当时云柯正在心里想怎么胡乱搞出个看起来逼格十足的药方,因此表情严肃异常,看的陆明都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如今峰回路转,陆明心情大好,他招手示意娇媚侍女过来喂他喝汤,舒舒服服靠着枕头,无比惬意。
余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云柯暗自冷笑一声。
“还让人为你喝汤,这小日子过的挺舒服嘛,等会儿有你好看的。”
写下最后一位药材,云柯起身将宣药方递给陆明,侍女立马上前接过宣纸,摊开放在陆明眼前。
“辛苦道长了,今夜犬子冒昧打扰,多有得罪,我这就叫府上的人备膳,道长吃顿夜宵再走吧。”
云柯摆摆手,起身拒绝陆明的邀请。
“都已过子时两刻了,居士这个病还需静养,贫道就不多打扰了。居士明天便可叫人去药方抓药,贫道已把药材的用量,制法都写在纸上,居士不妨看看?”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陆明不敢马虎,立马低头看向床上摊开的药方,可他越看越觉得古怪,到最后实在是不明白,抬头望向脸色平静的云柯,神色古怪道:
“张道长,您这药方……真的,效果好吗?”
陆明本想说这玩意儿不是你拿来唬我的?
可他不敢,这张道长又不是平日他可以随意使唤的江湖郎中,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虚云宫道士,给他十个胆,他都不敢大声说话。
哪怕对方说牛屎可以治病,他也得笑着喝下去,喝完还得来句味道不错。
“怎么?居士难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既然如此,贫道就给你好生说道说道。”
云柯一副为你着想的表情,从陆明手中扯过药方,指着上面的药材开始介绍。
“居士你看啊,我这副汤药需要蟋蟀一对用作药引,千万记住了,得要原配,续弦和再醮的都不行,不然这药效也就不灵了。还有这平地木十株,芦根和经霜三年的甘蔗,都得按我药方上写一一对应……最主要的是这败鼓皮丸,你得日夜吞服,好让它打破你体内的水肿”
云柯一脸森然的盯着陆明,阴沉一笑。
“若不然,吃死了人或者药效不够,贫道可概不负责。”
陆明听得额头上冷汗直冒,连连点头口称不敢。
望了眼满头大汉,却不敢抬手擦拭的陆明,云柯只觉得一阵无趣,摇摇头起身走出房门。
真没劲,还以为这种鱼肉乡里的人渣有多狠呢?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哎,没意思。
你就是象征性的反抗一下也好啊,至少让我感受一下摧垮你强硬外表的快感嘛。
结果就这,就这?
还不如回家逗蚂蚁玩。
“道长,我父亲他……”
等候多时的陆轩见云柯出来,立马迎了上去,看着一旁的提灯侍女欲言又止。
云柯伸手指向身前的长亭,示意陆轩配他走一段路。
陆轩立马会意,从侍女手中提过灯笼,带着云柯走上长亭。
长亭从陆明的门口一直延伸至府邸的园林中,不知道是不是陆轩的有意安排,刚才进门时,仆役扎堆的景象已然不再,路上只有一盏盏点亮的提着灯笼一眼不发的陆轩。
长亭走过一半,陆轩渐渐放缓脚步,朝四下张望了一番,斟酌道:
“道长,您医术高明,我父亲他是不是……”
陆轩欲言又止,停顿好几次后,终于一咬牙,闷声道:
“他是不是命不久矣了?”
“你似乎并没有那么悲伤。”
云柯扭头看向陆轩,望气术下,后者头顶气运澄澈,毫无半点民怨参杂。
“道长您应该知道,我父亲他……不是什么好人。”
“准确来说,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间恶鬼。”
云柯纠正道。
“民怨浓厚到他那种地步,贫道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道长您说的对,我父亲他的确是邙山镇的恶鬼。”陆轩无奈苦笑,抬头望天。
“我的恩师曾教育我,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没有完美无瑕的人。有时候小家和大家是无法兼顾的,有得必有失。在我即将返家的前一天,他问我:如果有一天我面临如此抉择,我的选择是什么?”
“哦?那你是怎样回答的?”
云柯站定,与陆轩四目相对。他瞳孔深处射出两道金光,直入后者灵魂深处,一切谎言在他的天眼面前,无所遁形。
陆轩毫无躲闪,迎着云柯的目光说道:
“当时我的回答是,我想试试二者兼顾。师长却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是贪得无厌,反倒可能一无所有。”
“所以,你今天做出了决定。”
“是的,我做出了抉择。”陆轩平静的看着云柯,用力点头道:
“如您所料,毒是我下的,为的就是请道长您来给我父亲看病。”
面对如此始料不及的场景,云柯却始终淡然,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
“那理由是什么?”
“您难道不知道吗!”
直面云柯的天眼,陆轩只觉得头顶上方似乎吊着块千斤巨石,只要自己再敢放肆一句,那居士就会立马下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