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请留步。”
云柯嘴角含笑,食指与中指并拢,其间夹着一张奇诡符篆,胸前鲜血横流,狰狞的伤口缓缓蠕动,更给他添上一份别样的诡异视感。
天际上空,衰败的黄昏透过滚滚忘川倾斜而下,泼洒云柯半侧脸颊,将他的发丝都侵染的金黄一片。
一半血红,一半金灿,如仙如魔。
云柯笑的很开心,从那只怪物登船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
有灰雾屏蔽,虚云宫留下的这种能吸引忘川侵蚀,和其中怪物的符篆在船上是没多少用的。
符篆的吸引力没办法直接透过灰雾,作用于外界的怪物身上,所以每次使用的时候都是玄真或他用剑芒将符篆送出灰雾后才用灵觉启动。
可现在,这怪物已经登船了,在灰雾内部,符篆的力量可不会受到丁点儿削弱。
玄真也趁着云柯掏出符篆,剩下的最后一只怪物陷入僵直的时机,一剑将灯火送入后者脖颈。
刹那间,船头上只剩下了那只油灯尽枯的细线怪物。
可在细线怪物眼中,世间的所有一切都隐没了,什么都不再重要。
只剩下那两根洁白如玉的手指上,夹着的诡异符篆。
我要,我要,我要!
心底的疯狂撕破了它表面的理智,被压制了不知多少年疯狂终于露出了獠牙,将那层早就被忘川侵蚀的千疮百孔的理智,彻底击垮。
以前当玄真他们使用这种符篆时,它都躲得远远的,从未想到符篆的效果竟然如此惊人。
向上!向上!再向上!
细线表面一通扭曲,无数更为细小宛若蛆虫的线条硬生生破开它的体表皮肤,钻出身体,在它外侧盘曲、虬结,化作一根根吊诡的触须,在空中疯狂抽打。
它无视了挡在云柯面前的玄真与陈志清二人,身体弯成一个弓形,猛地射向符篆方位,那是它心底最深处的**。
云柯眼瞳一缩,在细线怪物弯曲身体的上一秒,他手臂一抖,用上了没学多久的纸牌技巧,将符篆猛地抽出,扔向玄真持剑右手那一侧。
剑芒横斩,在一盏油灯顶端晃过,目标直指被云柯甩飞的符篆,就在剑芒即将触碰符篆的刹那片刻,玄真眼中世界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一个浑身沾满触须和中央裂开眼珠瘤子的细线怪物,先他一步卷住符篆。
剑芒顺着它的背脊透体而入,灯火燃烧,势如破竹般从怪物头顶破体而出。
结束了,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在灯火的炙烤下,没有任何一个忘川怪物能扛过这一剑。
玄真面无表情的抖动剑芒,将串在上面的细线怪物尸体抖落,后者早已没了生息,在剑芒刺入的那一刻,灯火就已经把它的所有生机尽数断绝。
云柯被陈志清搀扶着走到船舱门口,他看了眼玄真的背影,面容带着难以言喻的疲倦,嗓音沙哑道:
“把它的尸体留下,等出了忘川我试试能不能占卜到它和那艘虚云宫宝筏的关系。”
见玄真轻轻颔首,云柯不再停歇,靠着陈志清的肩旁上被后者搀扶进入船舱,临进时他顿了一步,回手扔出一包东西。
“拿着吧,这是我最后的符篆了。”
人声消散,玄真伸手抓住布包,自顾自地走到船头中央,看着满是尸体、血污的甲板眉头微皱,他挥手打出几道并不锋利的剑气,将尸体推下船头,接着俯身按住甲板。
雷光入水,铺满甲板,几个呼吸间,血污尽数消散。
他这才微微点头,席地而坐,袖袍铺散在地,没有一丝褶皱。
船头,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是他们所有人的赌博,赌的就是能够顺利灭杀那只跟着他们的怪物,赌得就是玄真在最后十几天里,能够独自一人守住船头。
他将布包放在身侧,伸手扯开系带,一沓符篆散落在地。
这是云柯最后的支援,从现在起,他们所有人都要开始龟息了。
……
忘川一日又一日的流淌,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就在这种永恒的孤寂中,远远飘来一艘溢散着点点灰雾的乌蓬小舟。
船头坐着一个身穿乌黑道袍的男子,他的脸色宛若永不消融的万载寒冰,瞳孔中满是淡漠。
这是他们两个月来的最后一天了,按照玄真从陈志清哪里学来的心跳计数法,时间应当没有问题。
自从将那条细线怪物击杀后,接下来的路程就如云柯所料的一般,再度恢复平静。
每日就两手之数不到的怪物跳上船来,都被手持青铜灯盏的玄真轻松歼灭。
果然,像十几天那种怪物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情况根本不是常态。
玄真似有明悟……这也是抉择。
若是云柯没有选择破釜沉舟,赌那一次,恐怕他们所有人都到不了黄昏高原,只会留下一艘无人的乌篷小舟,在忘川上永恒飘荡,再也没有尽头。
“起床了。”
玄真没有张嘴开口,脑海中灵觉微微波动,将船舱中沉睡的云柯缓缓唤醒。
几分钟后,身后的甲板上传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卧床许久的重症患者终于恢复意识,在旁人的帮助下有些生疏地下地尝试走路。
第一个走出船舱的是脸色煞白的云柯,他抱着一个熟睡的儿童走出舱门,虽然脚步虚浮但好歹是站稳了。
多亏了超凡层次的魂魄,让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细致入微,就是现在手趴脚软,也不至于发生平地摔那种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