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趴在擂台上,眼前阵阵发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了。
他的耳畔,回荡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师弟!赶快认输啊!”
“哈哈哈哈,小子,如今是谁把谁打吐血?”
“赵道友,若老夫数到十你还没起来的话,我只能判你输了!”
师妹的惊呼声、同门的喊叫声……
所有声音,混在了一起。
认输……
绝不可能!
他猛然抬起头,狠狠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居然摇摇晃晃的,又站了起来。
魏法炎不禁一怔。
但他胜券在握,反倒不急于进攻了,而是戏谑的盯着赵虎,暗暗寻思该怎么戏耍对方。
顾长风拼命大叫:“师弟,不要再打了,认输吧!”
“师兄!”
“师叔!”
萧慕雪、陈太玄等人也冲到了擂台前,连声急叫。
赵虎看了一眼众同门,然后望向顾长风,憨厚的笑了笑,然后缓缓摇头。
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无比的坚定。
师兄,你为了门派、为了大家,做了那么多事情,还差点走火入魔……
这次比试如果能赢,咱们就能获得灵石矿和青云镇,你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我平日里最敬重的就是你,什么都听你的。
但这次,请恕我不能从命……
顾长风看到他这副样子,更加焦急起来:“师弟,赵虎!你听我说,一个比武而已,不至于!”
“我以掌门的身份命令你,赶紧认输!不然你会把小命都搭上的!”
喊到后面,他已经破口大骂了:“你个白痴!赶紧给我滚下来!”
赵虎不再理他,而是向魏法炎沉声道:“让我再来试一试,你的离火剑!”
“啧啧!真是兄弟情深啊!演,继续演!”魏法炎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开口嘲讽。
紧接着,他倏然变色:“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只会废了你的修为,损了你的灵脉,让你一辈子耕田报答你师兄!”
“哈哈哈!”
话音刚落,就见顾长风双目如电,投来了两道凌厉的目光。
魏法炎猛然想起当日对方使出万剑归一、凛然如天神下凡般的情景,不禁心里一怵,急忙转过了头。
但随即又宽慰自己:我离火宗乃是仙盟在册的九级宗门,他们北斗宗乃是不入流的门派,他敢杀我?
哼!
就把这口恶气,出在这不知死活的赵虎身上吧!
当即一踩擂台,腾空向赵虎疾冲过去!
顾长风已经管不了许多了,直接向贾四近吼道:“你还不出手?”
“急什么!”贾四近冷冷道,“你好好看看!你师弟已经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顾长风懵了。
正在这时,他猛听到“嘭”地一声沉闷的响声,擂台边又传来了一阵惊呼!
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赵虎又被魏法炎一脚踹飞,重重摔在了擂台上。
萧慕雪早已泣不成声,陈太玄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就连台下的许多吃瓜群众,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魏法炎负手而立,笑吟吟地看着赵虎。只等赵虎再扑上来,就再将他踹飞。
像这样猫玩耗子,看着对方临死前的挣扎,才能让魏法炎心满意足。
赵虎趴在地上,脸上一片青肿,浑身血迹斑斑,连最后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师兄,我给你丢脸了……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
他的眼皮重逾千斤,渐渐垂了下来,已经渐渐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了。
师兄的呐喊声,师妹的哭泣声,看台上嘈杂的议论,魏法炎得意的笑声……也离他越来越远。
模模糊糊中,他又回到了当年。
在他很小的时候,爹娘就去世了——因为欠了方家的租子,被打死的。
爹娘死后,他只能和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
那一年,天下大旱。
整个春天和夏天,一滴雨也没下。大地龟裂,庄稼在烈日下苟延残喘,如同现在擂台上的自己。
爷爷佝偻着挑来浑浊的井水,年幼的他,一瓢一瓢浇在幼苗上。
大地像是沙漠中渴急了的旅人,疯狂地吸收着水分。
水浇下去,不一会儿就又干透了,幼苗却还是气息奄奄。
他大哭着扑进爷爷怀里,却不曾注意到,爷爷那如同井水般浑浊的的眼里,也泛着泪花。
“虎娃子,莫哭,日子还是要过哩!”
“咱们庄稼人啊,靠天吃饭,老天爷不给饭吃,有啥办法……”
“人呐,想要和天争,难,难啊……”
就在他们抱头痛哭之时,一位仙人从天而降。
惊觉过来的爷爷,慌忙拉着赵虎跪下,却被仙人拦住了。
仙人和蔼地向他们说:“我乃北斗宗掌门凌云子,偶然路过此地,见令孙根骨尚佳。不知可愿随我学道?”
从此以后,世间少了一个庄稼汉,多了一位修仙者。
很久以后,赵虎才知道,原来师父并不是什么仙人,只是一个低级炼气士。
北斗宗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派,而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不入流门派,主业是种田。
师父选中自己,也不是因为自己多有天赋。
而是因为有天赋的弟子,根本不会来北斗宗。就算来了,没过多久就又走了。
他上山的时候,门派里只剩了一个师兄。
但是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