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角,缠绕在少女指尖的发丝墨色纯粹,修长单薄的身形轻轻颤了颤,乖的要命:
“喻绯,”他轻声含糊道,“有多少男子倾心于你?”
喻绯怔住:“……”
你别他妈这么问我,像是个深闺怨妇。
可纪倾言真的很委屈,这股神经兮兮的情绪他已经憋很久了。
明明这里是自己的丞相府,喻绯一来,却像她才是主人一般,步步紧逼,逼的他步步后退,理智告诉他这人与他不合适,可真情实感告诉他,他可以。
似乎很迷。
细想而来,她好像从未对他做什么,不过是每日坚持的问好,不过是在视线触及时那人绽开的明媚笑颜,不过是她的忽然出现,像个纯粹的小孩子,冲他勾出几抹惊艳的笑容,他便心软了。
从一开始鬼使神差的破例让她在府中住下,再到现在小媳妇似的自艾自怜,纪倾言咬了咬唇瓣,周身氛围有些低迷。
他眸光幽幽,面色微微红,不知道是羞得还是烧的。
“我自幼体弱多病,你现在应该也看见了,”少年任由她把玩鸦羽般漆黑柔软的发丝,不同于方才的有气无力,现在的他似乎清明了许多,“不过是吹了半宿风,就一病不起。”
“想来郡主殿下担心的也并无道理,去往斯洱的路途遥远,若我这身子耐不住长途跋涉,死在路上了,还平添郡主的晦气……”
语气平静。
他说的很认真,这番话也确实很真实,清冷的丞相大人微微蜷身,眼睫半垂,遮住潋滟似星盘轮转的漂亮眼瞳。
看的喻绯忍不住皱起了眉。
怎么说,即使她再怎么没心没肺,也是从没想过让纪倾言死在她面前的。虽然现在攻略对象也并未见全,可眼前收了锋芒的丞相就像是可怜巴巴等着宠幸的小美人……**勾心魂,她已经不信还有谁能够美过这位小丞相了。
她一脸“你别给爷矫情”,指尖将他的脸掰过来,强迫他与她对视,那双藏匿星辰的双瞳眼尾泛起令人心碎的红,喻绯顿了一下,才硬声硬气的哄他:“……死什么死,你现在病还没好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肯喝药?”
“是因为你不在。”
纪倾言被她捏着脸,这次也没再喊她手凉,只是安静的由她动作,一边诚恳老实的问啥说啥。
喻绯:“……”
太矫情了。
你一定烧糊涂了。
她刚想果断松开这人的脸,去催催方才那名被她赶去重新煎药的侍女,就听见一贯冷冰冰不爱搭理他的小丞相挺挣扎的接着说:
“……我昨天把你气跑了,怕你回来看到健康无事的我,要生气。”
“……”
话音刚落。
喻绯试图从这家伙的脸上看到一丝“我在开玩笑”的表情,但她皱着眉盯他十几秒,都完全看不出他有开玩笑的意思。
喻绯:“……╬”
你妈的。
就离谱。
原主的名声到底得有多差,把这小王八犊子都吓得连药都不敢喝了。
她忍了忍:“谁告诉你的,谁跟你说我这么qín_shòu的,纪倾言,怎么外面传什么你都信。”
“……”那我不信能咋地啊。
他动了动唇。
表情略微不服。
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打断他的是推门而入的侍女。
端着药。
盘盘的另一侧还摆了两颗蜜饯。
说两颗还真就死死板板的两颗。
生了病的纪倾言似乎突然丢失了遮掩的技能,孩子似的,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比如现在,那个侍女刚端着药进来。
他就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瞬间就跟见了丑老鼠的猫咪似的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侍女差不多都要习惯了,因此面上无波无澜,没什么表情:“丞相大人。”
喻绯替他出声:“把药放那儿吧。”
纪倾言并未吱声。
于是侍女也没什么反应,平平静静的就跨出了丞相房间的木门,并顺势将门带上,全程面无表情,像是意料之中。
是了。
纪倾言对斯洱三郡主的特别,是府中上上下下有眼皆知的事实。
所以只要喻绯回来了,他们根本不担心丞相大人还拒不吃药。
“……”
果不其然。
几分钟后,红裙少女迈步出来,并将空空荡荡一滴不剩的药碗顺手递给了在门外候着的小侍女。
屋内。
纪倾言嘴里含着蜜饯,潋滟的瞳色泛红,就跟被欺负了似的。
——着实与被欺负也没差了。
喻绯那人耐心太差,根本容不得他试图拒绝那碗苦兮兮的药汁。
那碗药。
是被灌下去的。
没错。
是喻绯捏着他的鼻翼,生生灌下去的。
差点没给他呛死。
不过好在她最后良心发现,还记得往他嘴里塞两颗蜜饯。
太可怕了。
丞相大人轻轻攥紧了被角。
耳根子烫的一批。
**
与此同时。
顺利给纪倾言灌完了药,一向没什么耐心的喻绯叩响了云廷的房门,让他收拾收拾准备走人。
她此次跋山涉水而来,不过两个目的。
一,纪倾言。
二,南国。
她要自己亲眼看看南国的现状,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这块破地。
毕竟按照条约来说,若是纪倾言不跟她走,那她们斯洱就不会出手救南国,南国君主的位置和权力自然也没得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