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忽地见云沁手中杯盏碎了,亦是一愣,云沁却是淡淡道:“云仙居这杯子忒也脆了,罢了,你先下去罢,快些将菜传上来。”
那小二忙点头哈腰便退下去了。
云沁方展开了手,手中已然被碎瓷扎出了血。
良素上前,却是用绢纱细细为云沁包了起来,又用了碧玉膏,一时伤便看不出了。
云沁却忽而道:“良素,我叔叔竟说我入了魔道。”
良素却摆摆手道:“人嘴两张皮,他无非是见你回来了,怕你揭穿了他,才先这般在云家放出风声来,修魔修仙,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岂是他能胡说八道的。”
“世间黑白,都被他颠倒了,昔年他也是这般说我爹爹,说我爹爹疯魔了,如今又故技重施。”云沁双手紧紧握住,指节处隐隐泛着青白色。
“我倒是觉着,他这是怕你了,自你现身,他恐怕不知想了多少法子想除去你,奈何从未得手,这种恨着你却又拿你没辙的感觉,大约折磨了他许久,我倒觉得很是不错呢。”良素却是笑道。
云沁听她这般说,忽而也笑了,良素,总有法子让他笑。
“你是说,他看我不顺眼,又拿我没办法?”
“不然呢?”良素笑道:“这么想,是不是爽快多了?”
“嗯。”云沁少年一般的面上又笑了起来。
“对了,此次这个什么收徒大典,却是蹊跷得很,我怎么也想不出缘故。”良素却是问云沁道。
便在此时,酒菜上来了,二人立时噤声。
那小二果真殷勤,那菜果真是按着云沁吩咐的点滴不差,那酒亦是上好的金陵醉。
良素挟了一筷子牡丹八宝,里间的紫苏果真是上百年之久的金紫苏,跟着公子爷出来混江湖,果然有好处,寻常人怕是有灵石也吃不到这般好的灵肴。
待小二下去,云沁却是呷了一口酒对良素道:“这个大典,恐怕就是为了引我出来。”
“此话怎讲?”
“云厚必不知晓爹爹留给我识念之事,我在栗家堡一天,他一天都不能动我,若是我修为再高,他恐怕更害怕。”
听了这话,良素蓦然明白了,云沁早不是昔年那个云沁了,早不是那个云厚想怎么欺负便怎么欺负的小孩儿了,昔年云厚以为将云沁卖给石磨天,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活着的云沁了,却不想,云沁大难不死,不仅没死,还修成一身水刀之技。
更让云厚害怕的是,云沁修为越来越高,助力也越来越多。
栗家堡已然是云厚撼不动的,云沁在栗家堡中一天,栗阵连门都不会让云厚进。而如今还有云洛,云洛将将被莒生收**徒,大办收徒大典,昭告天下,且亲传霓裳九针,这般的身份,这般的修为,让云厚如何不怕?
若不是云博的识念,云沁必不会再回云家,便是要回,也要待修为有成那一日。
但,云厚如何等得?又如何敢等?他进不得栗家堡,抓不到云沁,唯有引云沁自己来云家。
良素又想了一想,道:“云家这般大张旗鼓折腾收徒大典,便是赌你听到云厚以云家水刀做筏子必定会现身,但是,你竟一点都不知,云厚大概做梦也没想到。”
若不是二人来了这洛南城,云沁是真不知此事。
云沁点点头道,却又轻轻叹道:“栗小将军果真是好兄弟啊。”
良素亦笑了,若是云厚知晓自己这般费劲心思布下的局,被栗阵一眼便识破了,消息连栗家堡都没进就被栗阵拦下来了,大概会吐血三升而亡。
“只是……”良素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想了一想又道:“原本我们来是要打云厚个措手不及,如今这般,反倒让他占了先机,却是不妙了。”
云沁却摇摇头,忽地双眸便眯了起来,道:“我本就不打算偷袭于他,本就打算堂堂正正将云家家主之位拿回来。”说罢这话,云沁浅浅啜了一口酒,少年般的面上却是深沉异常,然,眼角眉梢依旧意气风发,
良素默然击节叫好,云沁果然好样儿的,是我的东西,我就要堂堂正正拿回来!
只是如何拿回来,却要从长计议了,一时二人喝着酒吃着美味,却是如此这般商议出一个办法来。
这几日,云沁并良素却是在洛南城中住了下来,二人分头打探消息,云沁地面熟,自然打听了一番云家的事,良素却是假意要参与收徒大典,将那收徒大典的底细摸了一遍。
原来这一回云家的收徒大典却是煞有介事,洛南城中忽而多起来的修士大部分都是散修,散修因没有门派或世家支持,修仙资源少,修仙路上自然艰苦许多,如今听得云家收徒,且亲传水刀之技,如何不动心?故而许多散修慕名而来,为的是能进入云家。
而这一回来的除开这些散修外,云家还邀约了不少修仙世家前来观摩,良素特特打听了一番,却没有北疆兀家,也不知兀家是不是因云洛之事与云厚起了什么嫌隙。
然,却有一个世家,良素有些瓜葛,便是桑榆雷家,昔年在雷家,兀连雪联手雷家两兄弟暗算于她,不过她却意外得了蚕王。
昔年良素并云洛几人去桑榆雷家时,可不见雷家人对云洛热情,想来彼时雷家与云家并不相熟,也不知几时竟这般熟稔了。
良素忽而想起昔年应龙帝君的话,她得了雷家的蚕王,应龙帝君却说,莒生待她着实好。如今知晓了莒生坊主身份,再忆起此事,良素方明白了应龙帝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