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却没有回答,却轻声对良素道:“你师父必有挚爱之人。”
良素蓦然全身一震,却是一双含着泪的眼眸看着老头儿。
老头儿却又轻声道:“你师父着实令老头儿我自叹不如啊,他这般才配得上他挚爱的那名女子。”
良素却是不明就里,只一双泪目望着老头儿。
却听老头儿道:“丫头,你可知道,百里婉清这法子只对两个人用过,一个是你师父,另一个人便是我。”
良素却是一愣,却见老头儿面上现出极为痛楚的神情,那痛楚中又夹杂着愤恨,神情却是极为复杂。老头儿哑着嗓音道:“百里婉清身为鲛人族公主,此前却一直在沉睡,终于有一日,她即将苏醒,天帝却是收到了讯息,鲛人族这数千年来无人统领却是闹得不可开交,这一回百里婉清苏醒,天帝却是极为重视,便命我前来探看。我一到得这鲛人族恰恰便遇见了将将苏醒的她。亦是那一日起,却是结下了这孽缘。”
老头儿说到此处,语调愈加低沉,面上却是露出悔恨万分的神情,似恨不得当年没有接这个差使才好。
却听老头儿又道:“自她苏醒那日起,便求我助她重掌鲛人族,从那几个老不死的手中将权力夺过来,这恰也是天帝的意思,我便一路助她,终于令鲛人族重掌于百里婉清之手。原本助她完成大业我便要离开,不料百里婉清却不肯,竟要……竟要我娶她为妻。”老头儿蓦然一低头,面色却愈加暗淡。
“但你有心爱之人,且是极为心爱之人,是与不是?”却是良素忽地问道,此刻良素面颊上依旧挂着泪珠,然眼眸却逐渐清亮起来。
老头儿抬眸望着良素,点了点头,“是,丫头,我那时早有了倾心之人,怎能答应百里婉清?故而我拒了她一片情意。却不想她却不肯,却是趁我不备之时用了仙元唱那**的鲛人公主之歌,待我明白过来却是晚了,已然中了她设下的情毒。”
“这情毒会要人命?”良素冷然道,百里婉清这般狠毒的手法,这毒必极为厉害,否则莒生又怎会生生将心剜出来?
“不会。”老头儿却是摇摇头。
良素一惊,不会要人命?
“却比要人命更毒。”老头儿却是道,说道此处,老头儿的声音哑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中了此毒,心上便回永久刻下百里婉清的印记,此生都抹不掉,且,会慢慢将自己所爱的人忘记!”说道此处,老头儿终于是抑制不住,哽咽出声,偌大个人,此刻却如一个孩子一般。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歹毒!
中了此毒,便心中只有百里婉清,再如何爱旁人,都会一点一点忘记,这是怎样痛苦的过程?若是有挚爱之人,又如何能熬得住这煎心熬肝之痛?
“没有解法?”良素语调森冷地问。
“有,最简单的法子,便是在中毒后12个时辰内……”老头儿说到此处忽地抬眸望了一眼冰棺中的莒生,却是顿住了。
“将心剜出来,是与不是?”良素一字一顿地道,每一个字都若敲在她的心上,若不是如此,莒生为何要将心剜出来?将自己的心活生生剜出来,是怎样的一种痛楚?良素仅是想一想,心头便若在滴血一般。
老头儿听见此话,却忽地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直若一个孩子,甚至坐在了地上,用脏兮兮的袖子擦着面上滚落的浊泪,却是一边哭一边道:“当年我便是胆小,便是不敢剜出心来,眼睁睁错过了时辰,从那以后每天都在后悔,每天后悔一百遍,但是又有什么用?我就快忘记她了,就快忘记她了!便是我天天吃药,天天吃药,把自己吃得糊糊涂涂疯疯癫癫,又有什么用?我的心每天都在疼,很疼很疼,比剜出来还要疼!”
良素终于知晓了老头儿为何如此痛恨百里婉清,那百里婉清近乎毁了老头儿的全部;良素也终于知晓了老头儿为何心性如孩子一般,怕便是中毒与吃药的结果;良素也明白了为何以老头儿的修为,甘愿被困于那个洞穴中,他是怕,不敢面对这一切!
活生生将自己的心剜出来,需要何等的勇气与定力,便是为了心爱之人这三界中又有几人能做到?饶是老头儿这般的修为,亦不敢,亦没有这般的勇气。
良素蓦然回头看向冰棺,冰棺中的莒生虽沉睡不起,然面上却是坦然而平静的,此刻只若熟睡一般。良素虽从不看重世间男女情爱,然,良素忽地觉得她能懂莒生的一片赤子之心。良素觉着,若她处于莒生的这种情形,怕是亦会如莒生一般选择,与其每日活在悔恨与痛楚中,活在对心爱之人的愧疚中,活在忘记心爱之人的煎熬中,不若将心剔除个干净,至于性命,良素心中一沉。
莒生,你放心,我这就带你去医仙谷,仲祈必能救得你的性命,若是不能,此生穷尽我一生,上天入地我亦要寻到能救你的法子!
良素打定主意,却是上前拍了拍哭得撕心裂肺的老头儿道:“老头儿,你是应龙帝君罢?”
老头儿听见这话蓦然便止住了哭,却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良素,那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面上却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道:“丫头,你如何知晓的?”
良素却是道:“我是猜的,在那鲛人玉宫,百里美唤你做帝君,这茫茫南海,我知道的帝君只有应龙帝君一位,而你有最心爱的人……世人皆知,应龙帝君有一位最心爱的人,便是女魃帝君,故而,我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