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之月,昼短夜长。
寅时刚至,室外还是漆黑一片,韩端便睁开了双眼,轻轻地拿开搁在胸膛上的玉臂,翻身起床。
哪怕当了皇帝,他仍然坚持每日站蝉练功,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无一日懈怠。
虽然已经尽量小心翼翼,但仍然惊醒了床榻上的云朵儿,她眯着双眼,轻唤了一声“陛下”,便欲起床服侍韩端穿衣。
“天气这么冷,你再睡会儿吧。”
昨晚两人圆房,小女郎初经人事,不胜挞伐,韩端自然不可能让她再起床服侍自已,而且皇宫之中有的是宫女内侍,哪儿会缺少服侍的下人?
果然,韩端刚一下床,外间侍夜的两名宫女便端着烛灯,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起来。
“陛下。”
两名宫女将烛灯放在梳妆台上,向韩端福了一福,然后走过来服侍他穿衣、梳头。
紧接着,又有两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走了进来。
这是宫里长秋监的女官,专门协助皇后管理后宫事务,她们现在进房来,是为了收集云朵儿的落红,然后再告知门外的着作郎记录于《禁中起居注》内存档。
这是一道非常重要且必不可少的程序,日后云朵若诞下皇子,便要从《起居注》中查看相关记录。
起居注的作用,就是记录皇帝的言行,为编纂国史提供资料。
皇帝是国家的根本,他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对国家造成重要影响,因此全都要记录在案。
不过,《禁中起居注》要记录后宫之事,故只在内廷收藏,并不对外公布。
为了保证其真实性和公正性,就连皇帝也是不能观看或干涉起居注的。
穿戴完毕走出门外,站蝉一个时辰,练枪半个时辰,回房洗漱用过朝食之后,韩端便带着几名侍卫和内侍前往太极殿。
刚走到太极殿左侧的回廊处,便看见蔡抒古匆匆从前面走了过来,一见韩端便拱手禀道:“陛下,邦谍校尉朱荣求见!”
邦谍司对外用间,对内亦有监察百官之责,但若是一般的小事,朱荣也不会一大早就进宫来面圣,因此韩端一听,便知道出了大事。
“让他赶紧到东堂来。”韩端一边说话,一边加快了脚步往太极东堂走。
“他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蔡抒古连忙回道:“湘州、桂州、郢州诸郡似有反意!具体情形朱荣没说,臣也没问。”
韩端先是吃惊,继而便生起一丝怒气:“彼等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太极东堂,过得片刻,朱荣便趋步走了进来,不等韩端发问,便躬身作了一揖,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信来。
“陛下,臣今日一早便收到邦谍密报,称湘州吴逑与州司马沈利勾结,杀长史周若,自封为湘州刺史,招兵买马。”
“其并派使者与郢州刺史刘义恭、桂州刺史吴谨暗通消息,三人似乎已经达成同盟,欲图自立。”
“另外,武陵蛮于七日前兵出辰阳,现已攻下了沅陵,武陵四县已是岌岌可危!”
自东汉以来,武陵蛮便不服王化,常因抗税而出兵攻打州府,南朝梁时,朝廷不堪其扰,将武陵郡治迁到了临沅(今常德)。
而原来的武陵郡治沅陵诸县,则只设置了一个虚有其名的官府,连一钱赋税都收不上来。
韩端原本想将其它州郡平定之后,再着手来对付这些蛮子,没想到他们竟然率先发动,悍然起兵攻打临沅。
韩端接过密信,打开来看过之后,正在沉吟之际,却听朱荣又道:
“近日周国又从襄州往江陵派了三万兵马,对河东虎视眈眈,以臣之见,武陵蛮子和周国之间,定然也有所勾连!”
“就算没有勾结,也是准备趁火打劫!”韩端“啪”地一拍案几,怒声说道:“狗贼趁我朝新立,欲图割据裂土自立,朕岂能让彼等如愿!”
“抒古,你立即派人去宣张和、卜僧念入朝议事!”
蔡抒古领命而去,韩端思索了一会,心中怒火便平息下来。
南朝朝代更替频繁,这让统治者很难建立起完善的集权统治体系,因此在开国之初,每一位帝王都会极力笼络各地世家豪族,以图稳定地方。
陈朝初立之时,这种情况依然存在,其一方面要面对北齐的军事压力,另一方面也还要防范长江中游的王琳反攻,这使得陈霸先根本没有办法腾出手应付各地的豪强势力,因此当时不少地方豪酋都有了割据自立的打算。
陈国建国十多年来,叛乱此起彼伏,直到去年仍然有广州刺史欧阳纥作乱。
大明朝如今的局势,与陈朝开国之时如出一辙,只不过大明的情况却比陈朝要好了许多。
首先,韩端从齐国手上抢回了淮南,齐军对大明已经没有多少威胁。
其次,郢州刺史刘义恭虽然已经有了反意,但他的实力和当年王琳的实力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不值一提。
另外,如今大明朝无论是兵力还是财力,都比陈朝开国之时强了许多,哪怕郢、湘、桂等州郡合兵一处,也对新生的政权造不成任何威胁。
半个时辰不到,张和与卜僧念便匆匆赶来,刚一进殿,两人便拱手请战:“陛下,臣请领兵讨平叛贼!”
“不要着急,朕叫你们来,便是商议出兵之事。”
韩端伸手轻轻压了压,让二人坐下之后,方才沉声说道:
“郢、湘、桂诸州郡欲图自立,武陵蛮攻打临沅,周国陈大军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