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郡城既下,韩端便将目光投向了一河之隔的东府城。
“如今大势已明,陈国覆亡在即,我不欲多加杀戮,卢郡丞,你觉得东府城有没有可能说降?”
这不是韩端妇人之仁,实在是如今的人口太少了,整个陈国的人口全部搜出来,也不过才一千多万,而且这还要算上老弱妇孺。
人口就是最宝贵的资源,也是国力强盛的基础,韩端早已将陈国看作是自己的掌中之物,所以才想着尽量减少杀伤,为即将建立的新朝多留一些元气。
“禀大将军。”卢偃听得韩端询问,拱手上前一步,沉吟片刻,才道:“能否说降,尚在五五之间。”
“东府城守将乃豫章王陈叔英,此人年方十七,性情有些懦弱,或许会慑于大将军兵威。”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但韩端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这陈叔英年幼胆小,很有可能会投降。
“陈叔英胆小懦弱,但他是陈顼的亲儿子,要说降他恐怕也不容易。”但韩端却摇了摇头:
“陈顼不会不清楚这一点,而且陈叔英才十七岁,如何能够统领大军镇守东府城这样的要地?若我猜得不错,东府城内,应当还有一员将领主持防务才对。”
“大将军明鉴!”卢偃拍了一记马屁,“主持东府城防务的确实另有其人,乃骁骑将军谭真。”
谭真出身始兴豪强之家,少年时即投奔陈霸先,为侯安都部将,后因平定留异、侯安都叛乱有功,封云骑将军,陈顼篡位后,又升他为骁骑将军,率步骑一万五千人驻守东府城。
按卢偃的话来说,陈叔英不难说降,但这位陈国的开国老将,却不能抱太大希望,所以他才觉得说降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只是成与不成,总得要试上一试,韩端孰视卢偃,沉声问道:“我欲请卢郡丞往东府城走上一趟,不知可乎?”
丹阳郡城与东府城只是一河之隔,但卢偃是文官,而谭真是武将,两人平日并无多少来往,更没有什么交情,如今卢偃献城降韩,再去东府城说降,有极大的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他又不能拒绝,否则韩端一翻脸,同样有性命之忧。
卢偃稍一迟疑,韩端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只得拱手应承。
去有极大的可能会掉脑袋,但却不会连累到丹阳郡城中的家眷,而若是不去,杀身之祸就在眼前,而且家小也肯定讨不了好,两害相权取其轻,无论去东府城有没有危险,他都得走上这一遭。
他作了个揖,怀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心情正要告退,韩端却又对他说道:“这谭真不曾见过我兵威,恐怕不肯轻易投降,待明日用炮、弩攻城一日,丧其胆魄之后再去,把握应当能大上几分。”
想想那铺天盖地的箭矢,还有那一发便击碎城楼的巨大石弹,卢偃一下便觉得心头的压力轻了许多。
石弹之威,人力不可抗衡,谭真在亲自尝试过这种滋味之后,说降的成功率绝对要大上许多。
但韩端还是没有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卢偃身上,待其告退之后,他又来到新制作好的沙盘前面,对照两日前制定的作战方案,查漏补缺。
正在这时,斥候带着风尘仆仆却唇角含笑的杜友继来到了府衙。
一见他这副模样,韩端便心中一喜,但不等他开口相问,杜友继便将好消息说了出来。
“不负大将军厚望,黄法氍麾下孔喻、鲁呈、苏致三名军主已被说动,决定率部举义!”
“三名军主?”
韩端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他原本的期望只是让张敬说服几名幢主,带出来一两千人,没想到他竟然说动了三名军主。
这可是足足七八千名精通水战的老卒!
“没错,就是三名军主,连同张幢主以及他们麾下的八千五百名将士,还有十三艘大舰、数十艘斗舰!”
得到确认之后,韩端不由得心花怒放,一连高声说了几声好之后,方才笑道:“老杜,此番你算是立了大功!”
“都是侥幸而已。”
杜友继也是笑容满面地拱手道:“大将军,此番能说动三名军主,除了张敬张幢主之外,黄法氍左军记室马智伦也是功不可没,若是没有他从中斡旋,单凭张幢主,也不可能立下如此大功。”
韩端饶有兴趣地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张幢主在水军之中有一名好友,此人姓任展,也是一名幢主,而马智伦正是这任展的舅兄,他原本是黄法氍麾下中军军主,只因得罪了黄法氍之子黄玩,被调到左军之中任了个记室参军。”
记室参军的品级和军主一样,一般是由文士担任,在军中算得上是极少的“清贵”之职,但对以军功起家的武将来说,失去了兵权,却比降级还要令人难受。
韩端立即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心里暗自庆幸了一下,又向杜友继问道:“那这三名军主现在何处?”
“他们原本打算先去秦郡,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今日才回到石头城水寨,便让我先来禀报大将军,看大将军这边如何决断。”
“黄法氍回建康了?我怎么没得到信报?”
陈军水师回了都城,便可以调京口守军和淮南府军围攻建康,这对韩端来说,又是一个好消息。
“陈皇帝数日之前便下了诏令,但直到今日才开始撤军,我一到石头城便赶来向大将军报信来了。”
韩家军已经攻下了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