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得仇氏,令韩端感到十分惊喜,接下来他又花了两天时间,将离家较近的几个小田庄都走了一遍,希望能够再发现一两个得用之人,但最终却是失望而归。
回到家中天已黑尽,偏厅内却还灯火通明,韩端先让张和等人自去厨下吃食,推门进屋一看,原来是老爹和姊夫孔常在挑灯对酌。
一见韩端,两名侍女连忙屈膝福礼,孔常却招手道:“六郎,天气寒湿,快来饮上两杯御寒。”
厅内烧了炭火,暖意融融,韩端解下大氅递给侍女,对她们微微点头,然后转头笑道:“阿爷,姊夫,这么晚才晚食啊。”
“闲来无事,便与你姊夫小酌一杯。”韩锦放下手中竹箸,吩咐道:“去叫厨下再做几个菜来。”
一名侍女应声而去,留下那名侍女将手中大氅挂到雕花木施上,然后为韩端拉来一把胡椅,等他坐定了,韩锦才道:“六郎,这几日你暂且不要出门,就留在家中接待客人吧。”
“阿爷,是谁要来我家作客?”
“我怎么知道谁会来?”韩锦轻抿一口杯中黄酒,“这两日你不在家中,来的客人却是不少,害我终日在家待客,连门都出不得一步。”
韩端立即就明白过来,笑着问道:“是我得授将军的消息传到山阴了?”
“不错,前几日有在京的山阴官员回来,说你首战斩周国大将军元定,后又力擒叛贼华皎,因此得授八品破阵将军。”
韩端摆手道:“区区一个八品将军,不值得世家子登门拜访吧?”
“确是如此。”孔常“嘿嘿”一笑,“若只是个平常八品将军,虽也让人高看一眼,但不至于巴巴地登门拜访。”
“但你这八品将军却与众不同,听说初时淳于将军和吴将军报到台省时是流外偏将军,是丞相认为你功不止此,亲下谕令授你以八品破阵将军之职。”
韩端略微有些惊讶:“丞相……连山阴也有耳闻?”
孔常欲言又止,等韩锦挥退侍女,他才轻声说道:“丞相之心,我等市井小民不得而知,但那些身居朝堂的京官,却又哪里会不清楚?”
“正因为六郎入了丞相之眼,又是实打实以军功得授将军,前途可期,会稽各家才会让家中子弟前来拜访,就算不想拉上关系,也能结个善缘。”
韩端微微颌首,向韩锦问道:“阿爷,我不在这两日,都有哪些人前来拜访?”
“都是山阴人,除赵、刘、方、何几家外,谢家也来了一个,说是天嘉初黄门侍郎谢歧之子,此人温文有礼,不愧为世家子弟。”
山阴谢氏是会稽四姓、江东世家大族之一,历经六朝而传承不绝,如今虽然势微,但谢歧一支为谢家主支,他的儿子亲自登门拜访,确实为韩氏门庭增色不少。
“谢氏既有礼在先,我家也不能失了礼数。”韩端沉吟片刻,又问道:“谢歧有几个儿子?来我家这位叫什么名字?”
这后面一句却是问孔常的。
“谢歧共有三子,长子已经年逾四旬,似乎在京任某郡王府录事,来的应当不是他,次子在会稽郡中任户曹史,其人自视甚高,不轻易与人交结,来的也肯定不会是他。”
“剩下的便只有其三子谢濡,此人乃谢歧庶子,才学甚高,在山阴颇有些名气,说起他的雅号,你应该也听说过才对。”
韩端撇嘴道:“别说四姓子弟,便是普通读书人,我认识的也没有几个,怎会听说过他的名号?”
孔常笑道:“若你连此人名号也没听过,那可真称得上是孤陋寡闻,他曾写过一首《幽兰花》,咏物抒情,借花自誉,因此人称谢幽兰。”
“谢濡便是谢幽兰?”韩端一听便笑出声来,“我一直以为这谢幽兰是个女子,谁知竟是男子的雅号,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他起了兴趣,姊夫,改日同我一起去拜访这幽兰花,如何?”
孔常指着韩端笑道:“六郎是怕他让你吟诗,才拉着我陪同吧?要不要我再找个文才好的一起去?”
韩端一本正经地道:“吟诗我也不是吟不出来,只是我以武立家,若再在诗文上压他一头,怕是让别人面子上不好看。”
这下连韩锦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小子,连字都写得如同乌龟足迹,好意思说自己会吟诗?”
“阿爷,这写字和吟诗没联系吧?况且我得了曲阿蔡氏子弟的指点,如今写的字已经不比以前了。”
孔常道:“曲阿蔡氏确是以书法闻名,六郎你是得了蔡氏何人指点?”
“是军中一位同僚,据他说他的书法在整个蔡氏中可排名前十,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在我看来确实写得漂亮。”
孔常大笑道:“书法岂能用漂亮来形容,看来六郎还是没得真传。”
这时,下人端来热腾腾的饭菜,韩端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对韩锦道:“阿爷,这两日还得辛苦你在家中,明日我要到耶溪庄去,可能要三五日才能回来。”
韩锦不悦道:“客人都是来找你的,你总是不在家中,如何说得过去?再说我时常都在耶溪庄那边,庄子诸事顺畅,有什么事要耽误三几日?”
“不是推托,我是想让兵器作坊造些弩出来。”韩端正色道:“八品将军对我如同门阶,若要拾级而上,便需再立新功。”
“战场杀敌,近靠兵甲,远则要靠弓弩。明年我准备带三百名部曲上京,因此要在出发之前,打造出三百架弩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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