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端见其神色,便知沈恪在背后定然说了自己的坏话,他眸光一闪,开口问道:“昨日淳于记室居于太守府,不知沈府尊说起我来是作何评价?”
“此事到此为止,你日后也不要再向别人提及。”淳于定笑了笑,又低声向他说道:“朝廷诏令已下,调他前往京师任护军将军,虽和你两不相属,但还是少招惹他为妙。”
韩端本来也没想过从淳于定口中问出什么来,而且他也不想知道沈恪如何评价自己,反正是没什么好话,他问这句话的目的,其实只是想拉近他和淳于定之间的关系。
看淳于定压低声音一副“泄密”的样子,韩端便知他的目的已经初步达到,接下来还有将近一日才到京师,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关系再进一步。
韩端很清楚什么叫投其所好,在后面的闲谈中,他便有意将话题说到淳于定感兴趣的京师fēng_liú雅事或琴棋书画上面来,美名其曰请教,其实是给淳于定机会让他畅所欲言。
人都喜欢被聆听,而不是听别人高谈阔论,这是他上一世总结出来的经验。
韩端不露声色地小心应对,到第二日凌晨运舫抵达石头城时,两人已经到了互相称呼“字”的地步。
石头城位于淮水和大江二水交汇之处,正是征南将军麾下水军驻扎之地,但运舫并未在此停留,而是沿淮水逆流而上,直到城南皋门时才靠了岸。
一行人下得船来,淳于定便对韩端道:“伯正,我先带你们去将军府交了差事,稍后有闲时我再请你饮酒。”
韩端自无不可,众人在淳于定的带领下从津阳门入城,穿坊过街,只半个时辰不到,便来到了征南将军府门前。
淳于定先入内告禀,不一刻便出来向韩端笑道:“大将军,刚好错过。”
“不过我六兄在里面已经等得发急,我这就带你进去,让你的部曲也进来,别站在大门外碍眼。”
“此番真得多谢安铭兄,要不然我自己前来,怕是连门也找不着。”
淳于定抿嘴轻笑,带着韩端进了中庭,他指着正中间的大堂道:“那儿便是大将军处理军务之所,六兄是中兵参军,便在旁边办理军务,有事便可向大将军禀报。”
韩端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关系:“当日船头那位,是你的六兄?”
“不错,他就是我的从兄,大将军之子。”
听得这话,韩端心中便是一阵窃喜。
虽说他是受了征南将军府的辟召,淳于量算是他的辟主,但真正经手的人却是那虬髯汉子,他先前还担心来了之后不受人重视,如今得知此人竟是淳于量之子,那一丝担忧随即便悄然而逝。
两人边走边说,这时,正堂右侧的厢房里走出一个人来,离得老远便哈哈笑着叫道:“韩郎君,我可是等你多时了!”
韩端抬眼一看,原来正是那虬髯汉子,他连忙快走几步来到近前,俯身拜道:“麾下韩端拜见淳于参军!”
“韩幢主免礼。”韩端既以礼拜见,淳于岑自然也要以礼相待,他等韩端行礼完毕,方才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胳膊走进屋来在书案前坐了,松开他的胳膊指着他笑骂道:“你这家伙,让我找得好苦。”
自从他委派淳于定前往山阴辟召韩端之后,便在京师整日患得患失,生怕韩端拒辟不从,如今终于见到韩端坐在自己面前,他才彻底安心下来。
也不怪他如此急切,实在是大战在即,而征南大将军麾下却实在是拿不出几员能征善战的勇将来,此刻父子二人,几乎已经到了求才若渴的地步。
淳于定在一旁道:“要是伯正当日在青溪便应了六兄招揽,那有今日这许多麻烦事。”
“并非我不识抬举,而是那时事务繁多,盐堆在盐场卖不出去,实在是走不开。”韩端无奈地笑了笑,“刚能脱身,我不就随淳于记室来了?”
“再过两日大军就要开拔,你来得正好!”
韩端吃了一惊:“这么快就要开拔?”
淳于岑正色道:“原本大将军定于五日后开拔,但前日有消息传来,说华贼已经派了使者前往江陵奉梁帝为主,如今周梁联军与华贼合兵一处,兵马强盛。”
“安南将军(吴明彻)率舟师三万进取郢州(今湖北武汉),昨日已经开拔,大将军定于后日率舟师五万随后跟进。”
向韩端大略讲了讲目前的形势,淳于岑便拿出文书印绶来交给韩端道:“你在军中并无资历,若贸然坐上高位,恐军中将士不服,只能先屈居前军甲幢幢主之位。”
“大战在即,只要你立下军功,再行擢升,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韩端笑道:“自当如此,若不能服众,何以统率麾下士卒?”
“你明白就好。”淳于岑看着韩端,突然问道:“当日在青溪之畔,你使用的是一柄直刀,但我看你的身形架式,分明是用长兵的,却不知你究竟用的是什么兵器?”
韩端还未开口,淳于定却在一旁说道:“六兄,伯正惯用的是一柄铁枪,重八十二斤,我连拿着都费力,他却能使得如穿花一般,委实是天生神力。”
时下军中将士们使用的兵器,无论是刀枪戟槊,基本都不会超过三十斤,否则时间稍长就会脱力,因此淳于岑一听这话,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果真有八十二斤重?”
“那还有假?这两日他在船上练枪时我亲自试过,一只手险些提不起来。”
淳于定转过头来看向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