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才两个多月大,夜里总免不了要哭闹几次。
饶是丫鬟们再小心翼翼,还是免不得要将觉浅的胤禛给吵醒。他为此黑了好一会儿的脸,可是妍华却不同意将弘历送回之前的那间屋子,不仅如此,还一直在摆脸子给他看。他颇为无奈,只得反反复复地醒来再睡去。
待第二日醒来时,他眼底的暗沉很是明显,简直像涂了两团墨。
本还在生他的气,可看到他的模样后,妍华终于没忍住,捂着嘴巴咯咯笑了起来。
胤禛的脸色阴晴不定,候了一会儿后见她还在兀自笑着,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妍华见他走了,只觉无趣,过了一夜,昨天的怨怼也消退了些,只是一想到他当时的脸色与言语,她便止不住又胸闷起来。时辰尚早,她左右也睡不着了,便让灵犀伺候她起身。
待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她才发觉自己的眼底也浮着重重的暗沉,便让灵犀给她上了浓妆,以便遮掉面色中的憔悴。
待妆成后,灵犀呆呆地看了她半晌:“格格,真好看。”
妍华并未在意,只抬手戳了她脑门一下,说她嘴贫。只是去祥和殿请安时,一路上竟是被众多人夸赞了一番,她这才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向灵犀求证:“果真好看?”
“嘻嘻,蝉儿今日果真好看得紧哩。”快到祥和殿的时候,年静怡碰到了妍华主仆,听到她的这番话后便细细打量了妍华一下,不待灵犀回话,她便赞叹地出了声。
妍华听她也这么说,触在腮边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在脸颊上婆娑了下,露出盈盈浅笑:“侧福晋过誉了,侧福晋一直都好看,奴婢羡慕得紧呢。奴婢陋颜,也只有靠着红妆才能入得眼罢了。”
年静怡脸上的笑意顿了下,她知道妍华在将场面话,便也不再与她多言,先行进了祥和殿。
妍华与灵犀则故意拖慢了步子,待年静怡进了祥和殿后,她才缓缓地往祥和殿去。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早上请安的时候,她若是与年静怡碰上了,每次都是一人先行,另一人后行,久而久之倒成了一种默契。
她不想让福晋因为她与年静怡走得近了些,便与她对敌。所以她每次都与年静怡刻意保持着距离,尽管有时候她觉着对年静怡不大公平,却也只是在心里同情一两声便作罢。
请完安后,她从袖子里掏出小札交给了灵犀:“你送去书房吧,就说我身子不适要回去歇息,今日不得研墨了。”
灵犀如今对妍华是言听计从,妍华说一,她自然不会说二。不过,她觉着妍华这气怄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爷救了小主子,格格却同爷生气,恁得没道理。只是她什么也没说,接过小札便赶紧往书房去了。
妍华睨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没有说话,有些百无聊赖地往万福阁走去。昨夜她也没睡好,成日里陪着孩子哄着孩子,眼下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儿安静安静。
八月里的天气依旧十分炎热,她走了一会儿后便又热又困,有些走不动了。待看到路边的凉亭后,她便走去倚着亭柱眯瞪起来。跟着她的两个丫鬟也不敢劝她回去再睡,只好面面相觑了一眼后,小心翼翼地守在了一边。
“……格格昨夜没肯用膳,哄了一会儿小阿哥后就睡下了……格格未说她何故不高兴,许是被那个歹人吓着了……”灵犀将小札往书房送时,直接撞见了胤禛。
胤禛见妍华没有去,当即便黑了脸。他展开小札看了两眼后,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去万福阁。”他拂了袖子便起身离开了书房,连小札都大喇喇地摊在了桌上没有收起。
灵犀抬头的时候,不经意就睨了一眼,空白的一张纸上,只写了两行字,委实敷衍得很,难怪她们王爷会生气。只不过因为是倒着睨的那一眼,她并没有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只依稀感觉是两句诗。
胤禛走出一段路后,回头瞥到小步跟着的灵犀,便问了一声:“婵婵昨儿回去之后,可有何反常?”
于是乎,灵犀搜肠刮肚,将自己的猜测全都诉了出来。直到他们看到凉亭里的娇人儿,灵犀才讪讪地住了口。
胤禛本要上前别扭两句,待看清妍华是在闭着眸子瞌睡时,他的眉头很自然地便蹙了起来。
旁边的丫鬟刚想出声行礼,他便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噤声。
只是因为,方才看到妍华那张脸的一瞬间,他的心头忍不住狂颤了下。他痴痴地盯着那张白嫩光洁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附近有棵树上响了量身蝉鸣,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
待看到睡梦里的妍华因为这两声鸣蝉的叨扰而微微蹙起了眉头时,胤禛回身看了一眼魏长安,淡淡地道出四个字来:“碎尸万段。”
魏长安刚要行动的身子顿了顿,无言地看了下胤禛的背影后,才默叹着退出了凉亭:活该这只婵倒霉啊。
凉亭内,因为亭柱子很硬,斜倚在上面的妍华只觉着硌得慌,于是便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她的鼻头微微沁出一层细汗,在斜照进来的阳光下,耀出闪闪的光亮,闪得人心里悸动不已。妖冶的红唇似在做出无言的邀请,勾得他忍不住近前挨着她坐下。
她此时的睡相极好,安安静静地倚在这里,配上她抹了红胭脂的两颊,就仿若是温柔婉约的西子在思念情郎,极为动人。长长密密的睫毛时不时颤两下,如两只偶尔扑动小翅膀的蝴蝶。
与她处了几年,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