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低头看了看怀里一脸紫红、还在昏睡的小女孩,满是心疼,问张郎中,“这孩子,您看她还能活多久?”
张郎中低着头,无奈地回了一句,“从脉象来看,表面四平八稳,内里却凶险万分,俺看,她活不到天亮了。”
我奶奶顿时皱了皱眉,又问:“除了上黄花洞请歆阳子道长,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张郎中抬起头看了我奶奶一眼,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道:“俺们家……俺们家还有一贴祖传的吊命方子,可以给快死的人保心续命,不过……这方子太凶险,要是这个女孩得的是虚病不是实病,用了这方子可能会立刻断气。”
我奶奶一听,明白张郎中话里的意思了,他是想让歆阳子过来确认一下,如果不是虚病,他可能就会给女孩儿用吊命的方子了。
我奶奶扭头看了看我太爷,我太爷居然一脸很平静,也不知道他心里这时候在想啥,或许我太爷见过的死人、经历过的事儿太多了,就是小女孩现在死在他眼前,他也不会生出啥感觉。不过,我奶奶不同。
一转身,我奶奶抱着女孩儿走到门口儿,拉开房门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时候要是去黄花洞找歆阳子过来,这一来一回的,恐怕天就亮了,小女孩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不如……”我奶奶咬了咬牙,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转身回到屋里,刚要开口,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我爷爷开口说话了。
我爷爷说道:“张郎中,等把那道长找过来天就亮了,恐怕这孩子也就没命了,我看咱也别那么麻烦了,直接给她下药吧,是死是活,全看她一条命了。”
张郎中听了连忙摆手,说道:“医者父母心,俺家这贴药非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规矩不能破。”
我爷爷听了一撇嘴,说道:“你们家这是啥规矩,没看着这女娃已经‘万不得已’了么,赶紧下药吧。”
张郎中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俺们家的规矩,在没弄清病因之前,绝不能胡乱下药草菅人命!”
我爷爷一听这话,有点急眼了,说道:“我说你咋这么不开窍呢,你们家那破规矩,就是叫你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你跟前么?”
“规矩就是规矩。”张郎中把头一扭,不再理会我爷爷,我爷爷立马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看要跟这位大姑娘要饭、死心肝眼子的犟郎中发火儿了。
我奶奶赶忙上前拦下了他,我奶奶扭头问张郎中:“张郎中,依着您的意思,只要俺们能证明这女娃得的不是虚病,您就会给这女娃用吊命的药,对吗?”
张郎中点了点头,说道:“俺就在这儿等着,只要黄花观那道长说这不是虚病,俺立马儿给这孩子下药,到时候是死是活,就看她的命咧。”
我奶奶听张郎中这么说,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下定了决心,就在这时候,我太爷冷冷地说了一句,“枝儿,不许胡说!”
我奶奶看了我太爷一眼,又看了看怀里昏迷不醒的女孩,没理会我太爷这句话,对张郎中说道:“张郎中,您听说过黄河边上有户姓刘的人家儿吗?祖孙三代给人驱邪抓鬼的……”
“枝儿!”我太爷厉声叱喝了我奶奶一声。
我奶奶又看我太爷一眼,咬了咬下嘴唇,接着又说:“他们家师从黄河边上的王半仙,第一代驱邪先生名叫刘义,第二代名叫刘念道,第三代……”
“枝儿,不听爹了话了吗,住口!”我太爷怒了。
房间里立时静了下来,过了许久,张郎中低声问我奶奶,“你说的那个刘念道,是不是杀过一条龙?”
张郎中声音虽小,不过整个屋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我奶奶看了我太爷看一眼,我太爷这时候已经有点儿怒发冲冠了,不过我奶奶没怕,狠狠点了点头,笃定说道:“对,他十九岁那年在黄河里杀了一条龙!”
张郎中听了忙说:“这个俺听说过,还是过去听俺爹说的,俺爹说,那刘义宅心仁厚,刘念道侠肝义胆,刘念道还有一个儿子,因为身患腿残,不得已把手艺传给了儿媳妇,那媳妇儿人称‘白仙姑’,听说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张郎中说到这儿,我爷爷在一旁嘿嘿嘿笑了起来,我太爷狠狠瞪了他一眼。
“您听说过就好办了。”我奶奶松了口气,忙说:“要是他们家里的人能证明这女娃不是虚病,您肯不肯给这女娃下吊命的药呢?”
张郎中赶忙点头,“俺立马儿给这女娃下药,不过,那户刘家听说已经离开了黄河边儿,至今下落不明,找他们还不如上黄花观……”
我奶奶闻言一笑,刚要开口。我太爷这时候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枝儿,不许再胡说了,快到黄花洞请歆阳子道长过来!”
我奶奶没这么着,我爷爷不乐意了,对我太爷说道:“爹,咱家这些事儿到底有啥不能跟别人说的,这都隐姓埋名十几年了,您不觉得憋得慌,俺们还觉得憋屈呢。”
我太爷狠狠瞪了我爷爷一眼。此时此刻,我太爷似乎体会到儿子叛逆老子的滋味了,就像他当年叛逆我高祖父一样。
我爷爷抬手一指我太爷,对张郎中说道:“俺爹就是刘念道,黄河里杀了龙王爷,俺爷爷就是黄河边儿大名鼎鼎的刘义……”又一指我奶奶,“这就是‘白仙姑’,俺媳妇儿,咱们村儿外面那八块镇村石,表面是黄花观立的,其实是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