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有云,上将伐谋。又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战争的最高境界。事实证明,萧太后把这一理论钻研浸透,且运用自如。当两万五千人的平逆助剿的大军压过来,大萨满骑着白驼横空出世、踏雪而至的时候,已被萧太后的攻心之辞说得心旌摇荡的叛军,大多数直接选择了放下手中的刀枪旗幡。唯有涅鲁古这等凶悍桀骜之徒,及其手下死忠之士百多人,几经冲杀厮战、狼狈溃逃。
不得不说辽帝耶律洪基的心理素质过硬——这边危机刚过,辽帝立马就有了大宴群臣的心!要不是顾及太后上了年纪,又连日奔波、惊扰不断,说不得就此便大张旗鼓、歌舞升平了。萧太后对辽帝这个性子也是大感头痛,又不好驳了他的兴致。只好借着体虚疲累的由头,要“皇儿”陪她先回京。想着一旦到了地头儿上,自有人拿着政务、逼他先忙正事。毕竟大臣的俸禄也不是白拿的,她和先帝培养了那么多年的心腹也还是有点能耐的。
回京途中,驿官信使快马往来不断,大乱后安稳各部势力、稳定民生的各项政令纷纷传出。一路急赶,回到中京时,已过半月有余。耶律洪基终于有机会大摆宴席、lùn_gōng行赏。
萧太后又开始愁了:萧峰虽然是她派去救驾的,也确擒得首逆、大军几乎可说是兵不血刃便平了战乱,实是立了大功;但耶律洪基不同于先帝,在奸臣多年洗脑下,他很是忌讳后族,这样一来,萧峰怕是前途堪忧、难受重用。
一想到此处,萧太后就恨的要死。若不是她当年误信小人耶律乙辛,并荐之于先帝,他又岂有后来的飞黄腾达?谁成想这贼子竟暗通世仇慕容氏,设计除去亲宋反战的战将能臣萧远山;后又以“十香词”诬陷皇后萧观音;萧皇后惨死后,这恶贼更是嚣张跋扈,太子渐渐年长,识破其用心险恶、欲除其权柄,却反被毒害身亡……
萧太后越想越恨,虽说这几年耶律乙辛和慕容氏似是疏远了,却又或许只是他更为谨慎,不落把柄与人察觉而已。无论如何,总要有萧氏子弟掌权,才能保得皇孙平安。
萧太后这边还在思量,怎么把萧峰的身世讲的动听,才好顺了辽帝的心,入得了龙眼。一直到坐在了酒宴席上,心里仍在暗暗叹气——还没编圆乎呢,唉……
哪知道那边人家哥俩儿好、手拉着手进来的——人家早就对天八拜、结了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老太太气得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这爷俩就没一个省心的!你是皇帝啊?能顺便拜把子、跟别人同日死吗?你爹弄出个皇太弟,到你这儿就成了皇太叔了。结果惹了多少乱子啊?这刚刚消停了,你又认了个弟弟出来!你就不能好好的任命个臣子嘛!
辽帝可是一点都没看见她老娘脸色,他正那边得儿意的笑呢。虽说整个后宫他看得上眼的女人现在就剩一个美人了——其余的阵前哭得太闹腾,都被他老娘一句话给灭了——不过他是孝子,不能为了这个和老娘置气。咱先把美人升为丽妃,回头咱再找。之前的皇太叔兼南院大王提溜上来!老头儿吓得直骂自己家那个兔崽子:“竖子害我也!”意思是,不是我要造反,都是那小子撺掇的。在场的别说王侯将相,连宫女、宦官心里都琢摸着: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一老头儿,说话咋恁不要脸涅?
辽帝想着,好歹你也是我叔,现在里子面子都没了;让人这么不齿,你也蹦跶不出什么花头了。留条命,发配了吧。新南院大王立马任命,就我兄弟了!
萧峰觉得这大哥也太性情中人,这叫一仗义啊。可是话说来了,哥哎,咱真不是那块料喂。于是萧大侠力辞,“萧峰出身草莽,闲散惯了……家人久病,故寄居完颜部落,为的就是寻药养病……”
“哎,贤弟莫要推辞。”耶律洪基一摆手,“你就做南院大王。咱们契丹人跑马放牛起家,还有比我们耶律家更草莽的吗?英雄不问出处!你夫人要养病,我给你派御医!堂堂南院大王,还会供不起王妃用药么?什么珍稀药材咱们没有?要什么,你开口!御药房,敞开了拿。”
萧峰被这盛意拳拳弄得有点惊着了,管咋地,谢恩先。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在一边听得其够呛的萧太后插话了。
“萧峰所说的家人,哀家听那康夫人说,她是你师弟的母亲,可有此事?”
萧峰听了这话,心里这叫一个别扭。想当初阿康让他剃了胡子、改做公子哥打扮,以掩人耳目的时候,就自称是他姐姐,他那会儿就有点儿纳闷。他怎么看阿康也不像奔三十的岁数啊,为嘛要装大辈儿呢?他那里想到,阿康是嫌哥哥妹妹的叫着暧昧,再个是为了姐弟相称更不容易让人猜到他们身份。这下好了,平白长了一辈儿。这么论起来,萧峰要管阿康叫伯母了……
萧峰虽然不知阿康这么讲所为何来,但是他相信必然事出有因。再说,阿康这话也是事实。于情于理,萧峰都不能否了她。
“确是如此。”萧峰抱拳答道。
“嗯。”萧太后爽了。难怪之前一见面没给她引荐呢,原来不是防备哀家,而是那女子身份不够、上不得台面。萧太后正想着用家族里哪个姑娘拴住萧峰呢。辽帝发话了。
“哦?就是之前于危难中服侍母后的那位夫人?好,果然是萧兄弟的家人,忠肝义胆,好!封康氏靖难夫人,赏……”
萧峰接着谢恩。
萧太后痰气上涌,噎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