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水青正与几个亲近的兄弟一同坐在船舱中,舱门“砰”地被一股大力踹开,河风阵阵袭来,竟有些阴森。
阵阵阴风吹灭了舱中明亮的灯火,也吹动着门口那黑色身影的披风。
那娇小的身影踏进船舱,几个大老爷们儿霎时间吓得聚在一起,水青色厉内荏道:“阁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哼!见了主子,也不下跪行礼,真是没规矩!”披风的兜帽下,一个女子甜美的声音带了些冷意。
“主子?”水青惊疑道,虽是个消瘦娇小的女子,但他们也不敢大意,毕竟这个人已经掀翻了半个邬洲的船。
女子缓步上前,“水青,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金家的家臣?”
“你!你是金家人!”水青瞠目,难以置信道。
女子伸出一只戴着玄色手套的纤手,食指向下一点,“跪下!”
水青被那不容置疑的语气震住,却仍不肯低头,“你不要欺人太甚!”
女子闻言,不急不缓地整理着自己的手套,“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奴,帮你收拾了那些与你为难的漕帮,你却这般对主人说话!”
水青一怔,才想起这些日子被这女子“光顾”的漕帮皆是之前合伙抢他生意的那些人。
漕帮老二挪到水青身边,悄然道:“老大,识时务者为俊杰呀!”
水青穿着粗气,忌惮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却始终不愿低头。
终于,女子的耐心耗尽,她幽幽道:“看来今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她身形一晃,瞬间越过几个船总来到水青面前,快得仿佛原地还有她的残影。
水青大骇,抬手一拳打出去,却连女子的披风都未沾到。下一刻,那女子的拳头却落在他的脸上,他似乎听到了自己颧骨裂开的声音。
宋毓然和其他几个船总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老大被金惜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越发庆幸自己及时地“弃暗投明”,没有给金惜梦这般收拾他的机会。
终于,金惜梦在水青身上练完了一整套武功招式,收了手看着趴在地上、舌头都收不回去的水青,淡淡道:“这水帮老大你能做便做,要是做不好......”她回眸,看向缩在角落中的几个人,“我相信水帮中,不缺听话的人!”
说罢,金惜梦一甩披风,向门外走去,顺手取出一张纸丢在地上,“以后每个月,我要水帮两成的收入,存进恒通钱庄的这个账上!”
三年后。
一个唇红齿白的锦衣青年走进金家老宅,正在洒扫的小厮见了他,忙上前见礼,“表少爷!”
青年点点头,神情透着几分傲气,“四小姐在吗?”
小厮笑道:“在后院陪老夫人散步呢!”
青年闻言,便向后院走去,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急切。
又到了一年初夏,百花含苞,仍是绿肥红瘦。庭院中,一老一少两个女子正背对着那青年,看着一株海棠说笑。
只见那年轻女子伸出青葱玉指,点着待放的花骨朵儿,轻轻笑着,那笑声中似是含着花儿的香甜,令人闻之欲醉。
“外祖母,四妹妹!”青年悄悄整理了衣襟,开口柔声轻唤。
两女转身,老妇人开口笑道:“是敏光来了呀?”
年轻女子看向他,略带着少女青涩的绝美容颜上,一双水晶般明亮的眼眸却似蕴着无数风情。
花间美人,回眸一瞥,令青年霎时间便痴了。三年间,他见了这少女多少次,然而每次都会为之神魂颠倒。每每见到这女子,青年都暗自惊奇,这世上怎会有这种女子,集纯真、妩媚、冷艳、婉约、高贵于一身,她似乎有着一切令男子心动的模样!
那一老一少,便是刘氏和金惜梦,而此时正神不守舍的青年男子,是邬洲副城官顾钦与刘氏之女金俊琳之子,顾敏光。
自前年正月里来探望刘氏时,见了这位表妹,顾二公子便如没了魂儿一般,原本整年不来金家老宅的他,现下隔三差五便借看望外祖母的名义来见金惜梦。
顾敏光正痴望着金惜梦,却听耳边传来刘氏的轻咳,他回神,见金惜梦眉目间已有不悦之色,忙收回了目光,老老实实上前见礼,“外祖母安好!四妹妹......安好!”
“好好,走,进去坐坐!”刘氏拉着金惜梦和顾敏光进了正堂就坐,眼见顾敏光一双眸子仍时不时偷觑金惜梦,刘氏哭笑不得。
要说女大十八变,真是亘古不变的规律。三年前,十二岁的金惜梦虽也是美人坯子,但比之如今的她,真是不可同日而语。身形体态自然是玲珑婀娜了许多,五官也越加精致,更为重要的是,金惜梦修炼的玄狐本体已然有些雏形,狐族对异性的吸引力也开始在她身上散发出来。
因此,金惜梦现下出门,都是全副武装,裹得严严实实,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可以,她真想在家中也将自己包裹起来,因为她对这位表哥的眼神实在觉得厌恶。
“长祖母,梦儿去厨房看看午饭备好了没有。”金惜梦起身,借故离开。
顾敏光见状,也起身道:“我......”然而,当他触到金惜梦警告的目光时,又讪讪坐了回来,生怕自己唐突了佳人。
待金惜梦离去,刘氏看着失魂落魄的顾敏光道:“敏光,外祖母知道你的心事,也旁敲侧击问过梦儿丫头的意思,但你二人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
顾敏光闻言黯然垂首,“唉!终是敏光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