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们越是如此,文恒越是想念那个不争不抢的金惜雪。
她们取代不了她,只因在她们眼中,他是圣皇;而在金惜雪眼中,他只是文恒,她的夫君,她儿女的父亲,她的文恒哥哥。
行至一处凉亭,文恒遣退了所有宫人,独自走进去。
这里,正是他那年赏花会时与金惜雪的幽会之处。那是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少年的纯情萌动,令他既欣喜又忐忑。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自己,再没了那个含羞轻唤他“文恒哥哥”的小女子。
他坐在亭中,周边树丛掩映,刚好遮住他的脆弱与心伤。
若不细看,谁也不知这一国之君此时正躲在此处,暗自伤神。
两个女子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对初次密会佳人的美好回忆。
“数月不见,夫人愈发贵气!”
“玉儿莫要打趣本宫,你我自幼相识,最是了解我这腼腆性子的!”
这是金惜玉和尹君宁。
金家迁到邬洲,却将二房的三个子女留了下来。
只因金惜茂被太学司院士轩辕秋看重,收来做了关门弟子。
金惜玉要照看求学的幼弟,自然也要留下。
而舍不下这恩街繁华的金惜风,也死皮赖脸地留下了。
金惜玉与尹君宁相识已久,在女学时成了闺蜜,现下时常被尹君宁召入宫中叙话。
尹君宁与金惜玉亲近,一来是为了聊解深宫苦闷,而来则是为了破除她与金家交恶、谋害圣后的风言风语。
金惜玉却再难与她亲厚,无论是不是她下毒,金惜雪的死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如今对于尹君宁,她也不过是虚与委蛇,不咸不淡地应付着罢了。
“玉儿,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龄,可有心仪的贵公子?”
“我心仪于谁,不是一早便私下告诉过夫人吗?”
“可是那人......那人已逝去,你总不能终身不嫁吧?”
“劳夫人挂心,只是国难当头,玉儿无心婚嫁!”
“难道......玉儿是在等那人的弟弟?听说他正在宗门驻地做俗家弟子,说不准将来被召入仙山,只怕......”
“没有!玉儿并无此意!”
说到这儿,尹君宁的语气中似乎带了些欢喜,“玉儿,那你愿不愿意入宫?”
“夫人今日召玉儿来,便是为了这个?”金惜玉停住脚步,直视着尹君宁道。
“玉儿,本宫在这宫中的境况你也看到了,一面是对本宫不利的流言蜚语,另一面还有那孟清菀处处为难,你我自来亲密,你又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你若入宫,相信我们姐妹定能在这后宫之中相互扶持、立于不败之地!”
金惜玉某种闪过一丝锐光,似笑非笑道:“玉儿蒲柳之姿,只怕难承圣宠,帮不上夫人!”
尹君宁却仍亲热地握住她的手,不懈相劝,“玉儿,本宫也是为你打算,圣后新丧,你金家嫡房虽已辞官致仕,可你亲兄弟还在中普,难道你不为他们打算吗?况且,你是先圣后的族妹,圣上念及旧情,也会垂怜于你,且若论才貌,你绝不输于先圣后,必定恩宠绵长!”
金惜玉闻言,面色蓦然沉下来,“玉儿那混账哥哥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幼弟......若他的前程要靠牺牲玉儿的钟声来换,他也空读圣贤书,枉为高师徒!”
“可......”
尹君宁还欲再劝,金惜玉却义正言辞道:“再有,三姐姐仙逝,玉儿自问实在无法借着她用命换来的情,去取悦自己的姐夫!”
“玉儿,你怎的这般与本宫说话!”身后跟着宫人,尹君宁面上有些挂不住,轻责道。
金惜玉却不卑不亢道:“臣女思及三姐姐,心中悲痛无以复加,失礼了!臣女这便回家闭门思过,近日也无颜面见夫人了!”说着,便欠了欠身,疾步离去。
尹君宁看着她那倔强的背影,恶毒道:“就你们金家姐妹这不知好歹的臭脾气,还是别进宫来得好,进来一个,死一个!枉费本宫一番苦心筹划!”
直到尹君宁也气急败坏地离去,文恒才从凉亭走出来,尹君宁的话语令他的心,更凉了。
········
文恒不过是心凉,可此时躺在中普北郊皇陵中的金惜雪全身皆已凉透了。
因为未过五七,她还不得入皇陵安葬,需暂时停尸于皇陵中特设的灵堂中。
是夜,这天家贵胄的安息之所,却迎来不速之客。
玄明带着苍澜潜入灵堂,没有惊动外面的守卫与宫人。
金惜雪被放置在棺椁内,身下镇着冰块,还铺了香花。
她的容颜虽苍白,却并未生出尸斑,或是身形萎缩。
玄明向棺内看了一眼,确认了是金惜雪,便对苍澜打了个眼色。
虽然不情愿,但苍澜还是以蛇尾从棺椁中卷起金惜雪那具冰冷的身子,随着玄明离开了灵堂。
她们刚走不久,一个内侍从灵堂后侧出来,照例去查看圣后的尸身,却发现已经不翼而飞。
出人意料的是,他只是稍稍露出讶色,也并未向门外守卫禀报,便转身回了后面,拖出一具身着圣后寿服的女尸,放进了棺中,又若无其事地离去了。
········
这里是宿山山谷中的一处山洞,从前的花鸢暗巢。
玄明将随行之人安排在此处,便带着苍澜趁夜而出。
石室中,此时坐着轩辕珏、银湛与宋毓然。
气氛颇为尴尬,宋毓然的目光在两个男子之间逡巡,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