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六和妻子挤在看戏的人群里,等着开戏,看着身边的媳妇儿好奇张望着远处卖鸡蛋蚕豆等零食的小贩,他突然觉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让女人好好开开心。
吴二六突然问媳妇儿道:“你要不要吃蚕豆。”
女人闻言有些惊讶,吴二六平时一文钱都要破成两半花,根本不可能买零食吃。
见她吓得没说话,吴二六只觉得自己十分豪爽有面子,笑道:“你等等我。”
他走到卖蚕豆的小贩面前,“蚕豆怎么卖的?”
小贩头也不抬的说:“二十文一碗。”
吴二六闻言一愣,“这么贵?”
“就是这个价。”
“你莫要哄我,这点子蚕豆要二十文,我也是种地的,这蚕豆我又不是没种过,村里一拔一大把的东西,你敢卖这么贵?”
那小贩知道今天吴李两村有社火,专门挑了蚕豆来村里售卖,可是这几年年景不好,村民都没钱,他煮了一大锅蚕豆到现在也才卖出两袋,自然心情不好,对于这些穷苦的村民说话也十分不客气。
一指灶火上的小锅道:“今年蚕豆收的不好,鲜蚕豆价钱本来就高了,我还给你添青盐放香料,大老远挑了来,怎么不要些工钱?现在这价便是如此,你不吃自去便是,何必聒噪?”
吴二六是个庄稼汉,哪里说的过走山趟水的小贩,闻言心里有点不舍得买,他佃一年土地,忙到年末,除去粮食能剩几两宝钞就算不错了,十两宝钞足够娶一个老婆,二十文钱就买一包蚕豆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消费不起。
但看看远处满脸期待的女人,吴二六终于一咬牙,“称一碗。”
小贩熟练的拿起碗来装起煮熟的蚕豆,吴二六盯着他,一定要他装了满满一碗,这才捧着蚕豆回去。
两人找了一个可以看见戏台的墙根坐下,女人见了零食,果然十分开心,要吴二六一起吃,吴二六却舍不得多吃,只拿了两颗细细咀嚼,咂么着那五香煮蚕豆的滋味。
吴二六的妻子道:“今天看戏的人可真多。”
吴二六显摆见识道:“我们吴李两个村子的社火最热闹了,而且今天还来了大戏班,好多人都来看哩。你看那是三曹村的曹老爷和他外甥,那是城东村开碾米坊的刘大户,那是王郭村开船行的吴大户,是我们吴家村吴老爷的本家,按辈字我该叫大叔公的……”
吴二六显摆着自己对附近村坊大户的了解,女人果然听得津津有味。
吴二六又道:“我们村里的戏也是有名的,去年请了一个兴化的班子,演钟馗捉妖,那个钟馗爷爷演的真好,就像真神仙一样。”
他说的妻子越发感兴趣。
这时就听舞台上净场锣响,示意准备开戏,大家都安静了些,吴二六也渐渐不说话了,把注意力转移到舞台上去。
……
“嘶!”
台下观众一齐吸气,吴二六和老婆两人都直直盯着舞台之上,却是杨奈儿扮貂蝉出场和白鹏飞扮演的吕布在王允府上初见,杨奈儿戴着全套水钻头面,一张俊扮的旦角脸,美的如同仙子下凡。而白鹏飞身穿锦袍,玉面长身,仿佛画中走出的俊俏公子。
两人的扮相实在太漂亮,行头首饰也都是白鹏飞定做的高档货,配合上全套文场配乐班子,加上两人熟练的演出,效果远超过此时乡下草台班子那些粗糙化妆后的艺人。
《吕布与貂蝉》白鹏飞已经演过十几场,杨奈儿更是演了快五十场,演出完全不是问题。鹏程社在这两天的排练里主要是排练道白。
临安的方言和兴化不同,此时农民显然听不懂白鹏飞他们在临安唱的京剧唱段,所以鹏程社只能总结了此地的方言,针对性的改变了一些道白中的口音
好在作为此时艺人,熟悉各地方言口音是基本功之一。能说十八省乡谈,巡游各地,才能到一个陌生地方就能张口挣钱。
鹏程社的实力演员到这里也几天了,本来就都能说一口半夹生的本地口音,找本地人详细参谋之后,不需要太多工作就把戏词做了本地化修改。所以现在舞台上表演的《吕布与貂蝉》本地乡民基本都能听懂。演出效果也有了保证。
吴二六看着台上的白鹏飞和杨奈儿,觉得他们好看的像是神仙一样。《吕布与貂蝉》的故事也是前所未有的紧凑好看。
吴二六的妻子也被完全吸引,两人甚至忘了交谈,全部身心都沉入了故事之中。
随着剧情深入,台下村民不时发出阵阵惊呼。
和在勾栏里演出不同,村里的戏台和观众很近,而且是三面都有人围着看的,演员和观众间距离被大大拉进,演员和观众可以做的互动也更多,白鹏飞针对这个条件做了改进,加入了一些绝活展示,比如吕布的翎子舞,一些武生的做工之类。
经过了开始的惊愕,村民们渐渐发现鹏程社并不是高高在上的演出,而是不时和他们互动,魏丑儿作为丑角饰演李儒,也被加了很多戏份,时不时就操着一口蹩脚的本地话出来跟观众插科打诨,常引得全场大小。
慢慢的,村民们也会随着班社演出的内容给予演员反应,特别是表演绝活时,叫好声阵阵响起。
一直到演出结束,吴二六都没从惊愕中缓过神来。
“这戏好呀。那貂蝉真是好看极了。”
“吕布也俊,就像画里的人一样。”
“你看他们的身段,吕布抖翎子那一段,真是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