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飒飒的秋风吹动湖面上的残荷,发出轻微的“咯吱”的声响。
半晌,太后才长叹了一声,道:“孩子,委屈你了!”
“没有,父亲将我照顾得很好,一点也不委屈。”骆凤羽微笑道。
太后怜爱地看着她,伸手拉住她的手,眸子里渐渐有了湿意,“所以,孩子,你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骆凤羽微微犹豫了片刻,才道:“父亲其实并未明确告知,只是临终时曾交给我一件信物,还曾叮嘱我,若遇到困难和险境,必要时可到建康城来找您…不瞒娘娘,当时我很惶恐,也很茫然。若不是凑巧遇到殿下,我想我是不会来建康的。”
“为何?”太后抬手将她微褶的衣角抚平。
骆凤羽正色道:“因为,民女有自知之明,像我这等来历不明的乡下姑娘,根本就不可能见到太后娘娘您的。”
“所以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太后叹道,“那你已经进了宫,为何不直接来找哀家?跟哀家相认?”
“民女不敢。”骆凤羽实诚道。
太后道:“那若哀家没有留意到你,岂不就错过了?”
骆凤羽狡黠地笑道:“太后有心,岂会留意不到?”
“哈哈,瞧这张小嘴儿,厉害着呢…”太后笑道。
短短几句对话,太后对她的表现不但满意,而且惊喜。
果然,即使是在那样的环境里,恒表弟也将她教导得很好。
不但没有山野村姑的粗鄙浅薄,反而比一般闺秀都要落落大方,聪慧敏捷,实在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
难怪一向不谙儿女情事的睿儿都对她动了心了?
这样的姑娘别说做当家主母了,即便是做一国之母也是省得的…
“叫阿羽是吧。”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她,“对了,你说你父亲有信物给你,带来了吗?给哀家看看。”
骆凤羽当即把那枚枫叶形的玉佩拿出来,放到太后手里。
太后摊在掌心,仔细端详了好一阵。
睹物思人,她曾经也有这样一块玉佩,那是骆老夫人亲自赠给她的。
不但她有,她那死去的皇帝弟弟也有。
可最后,到底还是跟骆家形同陌路。
骆家不愿掺和这些争端,选择了两不相帮,置身事外。
从此,她再没能与骆家人见过。
没想到事隔多年,竟然还有这样的机缘。
“好好收着,待将来回归骆家之日,这个用得上。”太后说着把玉佩还给了她。
骆凤羽接过重新揣进怀里,“不瞒娘娘,骆家人其实找过我,可我父亲留下的忠仆说,他们不怀好意,让我暂时不要跟他们走。这不,后来才遇到了殿下。”
她的话说得半真半假。
即便太后的人去查过,得到的消息也不会跟她说的出入太多。
太后听了,果然信了,且深以为然。
骆家家大业大,子嗣繁多。
如今掌权的骆老夫人已经仙逝,只怕新任家主不一定能镇得住所有的骆家人。
这个时候她回去的确不是时候。
太后点点头,“不回去也好,免得被那些人利用。”说着忽然又问道:“对了,那你在酉城还有亲人吗?比如,弟弟、妹妹什么的。”
骆凤羽闻言,登时明白太后应该已经知道阿越的存在了,当即不假思索道:“是有的,还不少。但他们并非父亲亲生,而是父亲收养的孤儿。二弟,他,他前些日子还离家了,留信说要去找他的亲生父母。”
这也是实情。
不过他的亲生父亲身份特别了些而已。
显然,太后暂时还想不到那里去,闻言不但意外,还有些小小的失望。
毕竟,女儿嘛,终究是要嫁出去的,香火还是得由儿子来继承。
罢了,既然他们都是收养的,那便不是骆家的血脉了。
多给他们些银钱,好好养着便是。
如此说来,眼前这丫头便是恒表弟留下的唯一骨血了,可得好好护着。
“阿羽啊,要不,你来哀家宫里住如何?”太后忽然道。
骆凤羽一怔。
旁边的乔启睿也是一愣。
这老太婆想什么呢?
阿羽住在芳华阁自己都嫌远呢,还要住进这隆庆宫。
隆庆宫离他的清辉苑可不是一般的远,来来回回得好几刻钟呢,不行…
“皇祖母,这…不太好吧。”
太后“哦”了一声,问道:“有何不好的?”
乔启睿搜肠刮肚,暂时也只找出了一个理由,“前些日子多亏了阿羽精心帮顾,母妃才好得那么快。为此,父皇还夸了她呢,说只要有阿羽在,他上朝都安心了很多。”
太后:……
你这理由找得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还拿皇帝来做筏子。
真以为哀家人老智商就低了,信了你的鬼话?
芳华阁里又不是没有宫女内侍,哪就非她不可了?
罢了,孩子们的心思,不想陪我这老太婆就算了…
太后登时灰心极了。
谁知骆凤羽却道:“蒙太后不弃,民女愿意。”
什么?
乔启睿脸色猛地一变,震惊地望着她。
阿羽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要出宫么?
为何突然就应了太后的意思?
你可知,进了太后的隆庆宫,如何还能轻易地出得来?
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呢?
太后也很意外,“丫头,你可别哄哀家,哀家可是会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