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一个纷乱的月份。
皇帝于乾明宫遇刺,皇后与正元殿*,曹家被下旨抄家灭门,长过马鞭者斩首,不及马鞭者流放边疆,京城世家贵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清洗。
各大家族为了和曹家撇清关系,纷纷以各种理由休弃曹家之女,嫁入曹家的女儿,也毫不犹豫的从族谱中踢出,手中掌握的一些曹家子弟违法乱纪的证据,也纷纷呈上刑部。
锦上添花人人都会,落井下石更是毫不手软。
太子于万寿节第二日,脱袍去冠,一步三叩地从东宫去往皇帝养伤的养心殿,一路上脑袋磕得血肉模糊,地上皆是一摊摊血迹。
昨晚御林军奉命查搜东宫,在太子妃屋里搜出两个布偶娃娃,写着皇帝和太子的名字,上面插满了银针,御医还在太子的饮食中查出了一种慢性毒药,太子妃承认自己下的毒,太子一怒之下,拔剑刺穿了太子妃胸膛。
太子一路到了养心殿,皇帝看着脸色苍白的太子,两人抱头痛哭。
史官提笔记下:帝与太子痛心疾首,涕泗横流。
而这一场变动,史称“万寿□□”。
后世也对万寿□□有着诸多推测、猜疑,却始终没有个有说服力的定论。
万寿□□后的第五天,曹家人头纷纷落地,曾经不可一世的第一大世家,消失殆尽,曹府也被一把大火烧尽,京城各家禁闭门户,就怕殃及自身。
皇帝也在这一天下旨,太子有不查之过,没有护住皇宫安全,废太子之位,但念其被奸人蒙蔽,不知详情,赐亲王之位,封号睿。
也就是说,太子虽然被废,但仍是众兄弟中最为尊贵的一个,所有大臣不免又纷纷猜测起皇帝的心思来。
同日,皇帝下旨,把已在舒然床前守了四天四夜的肃王召进宫,肃王没有像之前一样把宣旨的公公踹出去,反而接了旨,进了宫,宣旨的公公松了口气。
舒小姐在万寿节当天中了毒,昏迷不醒,肃王命人把太医院一半的御医都抓去了永宁侯府,一个个轮流着诊断,却仍然没什么结果,肃王大怒,拔剑就要斩了太医人头,却被舒云礼拦了下来。
几个太医都是医术高绝之人,只是长久混于皇宫,万事不敢说全,用药也不敢大胆,自然诊断不出什么。
吓吓,也就是了。
杀了,谁来给舒然解毒?
果然,之后那几个太医说话终于靠谱了,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毒,舒然也没醒,但喂舒然服了药后,她那日渐惨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肃王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养心殿的路上,太子留下的那些血迹已经被清扫干净,地上纤尘不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正元殿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隐隐有一股焦臭的味道传来。内务府的人正在清理,把那些倒塌的房梁、柱子移开,不久之后,这里就将是一片空地,或者,又将重新启建一座新的宫殿。
除了一页泛黄的史书,没人还会记得她,甚至会成为宫中的禁忌。
赵宁川负手前行,嘴唇冷冷地抿成一条直线,热烈的阳光,也融化不了他眼中的冰冷。
因果轮回,谁都逃不掉。
养心殿是皇帝的寝宫,此时淡淡的药香取代了原本浓糜的暖香,锦帘之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肃王一进殿门,宫人们应该事先受了吩咐,纷纷退了出去。
肃王站在殿中,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目光仿佛穿透了锦帘,看着后面的人。
皇帝止了咳嗽,也没有说话,殿中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清风钻进来的微微声响。
肃王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双手交叠于膝上,眉目间有微微的不耐烦。
“这是你对朕的态度?”皇帝略有沙哑的声音从帘后传来。
肃王嘴角一翘,“怎么,要我像他一样一步三叩?”提起太子的行径,他却是满满的鄙夷,“恶心。”
皇帝沉默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开口问道:“你那媳妇儿怎么样了?”
“你不清楚?”他嗤笑一声,“废话太多,我不想听。”
阿然怎么样,他会不清楚?
毒是皇后下的,杀手是曹家派的,如果不是他刻意替曹家隐瞒,帮他们抹去痕迹,他之前会收不到任何消息?
现在又来问起,呵……他的人他自己会救,无须他多言。
“曹家已经除了,”锦帘微动,皇帝挣扎着起了床,来到软榻上坐下,“朕多年的心病,也了了。”
他的脸色极为苍白,皮肤也暗黄松弛,仿佛一瞬之间老了十岁。他明明只是胳膊受了伤,但却仿佛中了毒药一样,给人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不会赵宁川知道,祸害遗千年,他这现在病怏怏的父皇,过几日又会精神抖擞地上朝,继续收拾那些碍他眼的人。
“是啊,”赵宁川微微点点头,“二十多年了,再不能铲除,这个皇位你也不配坐了。”
“你……”皇帝被他一气,抓起手边的茶盏就要扔过去,但却一下子岔了气,急剧咳嗽起来,“咳咳咳……”
皇帝好不容易才止了咳嗽,气息通畅起来,脸色也因刚刚的咳嗽而泛起了一丝红晕。
“你……你就不能不气朕一回?”换作是别的皇子,甚至废太子,早就被拖下去了,偏偏不知什么原因,皇帝对肃王却更多了几分容忍。
“让自己开心的事,我向来愿意做。”肃王却仿佛不气死皇帝不甘心一样,继续说道。
皇帝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