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锣声远远传了出去,不一会儿,还有回音传来。
辛渐表示很满意。
他与陈二对视了一眼,便开始一人一下地敲起锣来。
不过才敲了四、五下,朱大等人便急匆匆地赶来。
朱大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辛渐敲锣的动作并不停,回头望着他,憨憨问道:“你没看见吗?”
那锣声震得朱大的耳朵芯子都疼了。
他连忙捂住耳朵,可是又怕听不到辛渐说的话,又愤愤然地揉了一下耳朵,才指着那大锣,道:
“快停手!快停手!我叫你们快停手,听到了没?”
辛渐侧着头,大声问他,“啊?你说什么?我眼神不好,听不见!”
陈二手里的锣锤,差一点锤偏,锤在自己的身上。
朱大却没听出来辛渐话里的调侃,只大声重复道:“我叫你们快停手!听到了没有?”
辛渐停下敲锣的动作,看着他,憨憨地“哦”了一声。
旋即抡圆了臂膀,用力朝着大锣锤了下去。
“锵”地一声,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
朱大连忙捂住耳朵,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辛渐,怒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找你们主子说理去!你们这是扰民,是扰民!”
辛渐和陈二根本懒得理会他,依旧自顾自地敲锣。
敲了一阵,辛渐高声道:“山谷里的人都听着,第一个来庄子门口的人,赏银五两。第二个来的人,赏银三两。第三个来的人,赏银一两……”
说完,又是一阵猛敲。
没过一会儿,第一个人跑来了。
接着,更多的人跑来了……
院中,偏厅内。
朱大气匆匆地去找苏夜寒告状,说辛渐他们故意找了个大锣来敲,吵死人了。
苏夜寒淡淡瞥了他一眼,“本小姐吩咐他们那样做的。怎么,朱大先生有意见?”
听闻苏夜寒这么说,朱大一时哑了口,支支吾吾地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苏夜寒又看了他一眼,“看朱大先生这个样子,是不是找到商铺的人了?那麻烦朱大先生把人给请上来,咱们开始对账吧?”
说着,翻开她手边的账本。
朱大的脸色一时又红了红。
他连忙摆手,“不不不,小人刚准备出门来着,这不是看到那两个……”
觉着不对,又连忙改口,“那两位大哥了嘛。因此进来问问大小姐。既然是大小姐吩咐的,那小的就不多打扰了,先去做事了。”
说完,也不等苏夜寒说话,转身就走。
就像是他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一般。
春儿淬了他一口。
沉香道:“小姐,这些人的账本一看就都是假的,咱们真的要在这里等着他们找人来对账么?”
“不用。”苏夜寒摇头,“我自有别的法子。”
说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看来,应该没那么快,咱们先休息一会儿。沉香,你们把那边的软塌收拾一下,让娘睡一会儿。”
……
时间比苏夜寒预料的要早了那么一丢丢。
苏夜寒刚把前三个账本看完,辛渐便大汗淋漓地走了进来。
他一面擦汗,一面道:“主子,除了那四个管事的,其余的人差不多都来齐了。”
“行。”苏夜寒点头,放下手里的账本,“瑶之、海兰,你们俩陪我出去。辛渐,你们留在这里照看好夫人。”
……
苏夜寒三人行至湖边的空旷处时,那里已经乌压压地挤满了一片的人。
有老的、小的、年轻的,有妇人、幼儿、年弱的……
他们的年纪大小不一,身高高矮不一,但相同的,都是衣衫褴褛,面容沧桑,身体瘦弱。
其中那些个幼儿,面黄肌瘦,身材矮小,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
大冬天的,朱大几人的身上倒是都穿着棉衣棉裤,可眼前这些人身上的衣裳,却连遮蔽**之处都成问题。
苏夜寒的眼神冷了冷。
她还以为他们做假账,只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笔银子,或者是让她不那么顺利地接手这里。
可眼下看来,他们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还怕她真的接手了这里,继而发现这些人。
这些人,一看就不知道已经被他们压榨了多少时日了。
陈二见苏夜寒出来,便高声朝那一片人道:“这位是苏大小姐,是这个庄子的新主人。你们若是有什么委屈或者冤屈,都可以找她。”
苏夜寒来之前,便有人询问过陈二他们这是做什么了。
辛渐把苏夜寒吩咐的话如实同他们说过。
此刻陈二一发话,他们中的人便开始窃窃私语。
苏夜寒见他们都想出来说话,却又畏畏缩缩地不敢出来,便明白他们是在忌讳着朱大等人。
她朗声道:“各位乡亲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本小姐都可以替你们做主。”
一个身材瘦弱的青年男子在人群中问道:“你自己年纪都这么小,怎么能替我们做主?”
苏夜寒反问:“谁说年纪小,就不能给别人做主了?”
那青年男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一名老妇人颤巍巍地道:“真的可以都说出来么?”
“是!只要说得对、说得好,本小姐都会有奖励。”苏夜寒朗声说道。
那名老妇人似乎不大相信,或者是有什么别的顾虑,想了想,又问:“我们若是说了,会不会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