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崔家心可大着呢，可瞧不上我们。
原烨这句话尤在耳边，赵清和眯了眯眼睛，一时看不清这局势，或许她其实从未看清过。
她费力将赵家从京城的权势漩涡里一点点拉出来，本以为日后面对的不是坦途，也该是平顺，结果连出个门就是一波三折的。
权利这个圈子，像一片海水一样，她滞留其中，却没有船。
脑子里转了一圈，赵清和几乎立刻就有了猜测:“齐允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在胡说什么?”崔观南眼神闪了一下，倒是很淡定:“你本就是叛逃之人，我难道还抓你不得?”
“你还真抓不得。”赵清和笑了一下，眉眼间全是讽笑:“我能有如今成就，全是齐允一手促成。”
“通缉令下到了奚朗八城，却从未入过天水，他若真有心抓我，早该治洛川一个蓄意收留叛军的罪名。”
“那是洛川指望借着你剿了风陵渡的匪！”崔观南哂笑一声:“洛川为人处世最是圆滑，你真以为他诚心尊你为郡主?”
赵清和:“真心不真心，我说了算。”说罢赵清和一挥手:“走。”
崔观南目眦欲裂，还欲再说。赵清和突然回过头来，目光顺过他转到武光身上:“你若能活着出来，我留你一命。”
武光眼睛一闪，说:“这么多人，我身受重伤，已经是崔观南的碗中肉。”
赵清和转身就走:“随意。”
武光的大本营就在一城之外，他向来把崔观南看的重，手里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看他纵然恼怒却并不急慌的样子，必然留有后手。
武光确实留有后手，但那些人都在外面守着，他不发消息，不会有人出来救他。想到此，武光忙喊住赵清和:“郡主等等。”
崔观南目光一冷。
武光将武芒推走，说:“我就这一个妹子，前半生对她忽视良多，终究是至亲，做不到看她死在我面前，还请郡主将舍妹带走。”
武芒怔然流泪:“哥……”
“听话。”武光摸摸她的脑袋，在这一刻尽显温柔，仿佛在为前半生的忽视做迟来的愧疚，“跟郡主走，她为人敞亮，你没有做错事，她不会为难与你。”
“哥！”武芒头一次见他这种模样，忍不住爆哭，抓住他的袖口:“哥我……”
“走吧。”青璇走过来，将手搭在她肩膀上:“你走了他才放心。”
武芒抽抽噎噎，很是不舍。
路过羽飞花身边时，恍然听到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脚步顿了一下，武芒将脑袋扎进青璇怀里，不住流泪。
我见白玉台上月，回首怅然满心头。
兄长惨死，姐妹情断，这一生终究是要孤苦伶仃一个人。
整个楼里繁华顷刻间褪尽，安静的像一出默剧，武芒恍恍惚惚，在这一刻听不到所有的声音。
忽然，听到赵清和说:“好了，将她放出来。”
武芒感觉自己被从温暖的怀里拉了出来，发现已经到了楼外湖边，夜风一吹，脸上又干又凉。
满船花灯盛景，武芒抬头却只看到一个白衣人，看到她身上穿的月白内袍，突然想到自己身上披的身上，怯抖一下，说:“多谢您。”
声音又轻又哑，像鬼一样。赵清和却听到了，被风吹的有些凉，抱肩说:“认不认识你哥的部下?”
武芒怔了一下，说:“认识几个。”
“好。”赵清和很干脆:“找人，或者高喊一声。”
“什，什么?”
“不是想救你哥?”赵清和道:“他最是惜命，向来不会这么草率就闯进楼里，底下应当有埋伏的人。”
武芒瞬间眼睛一亮:“那我喊?”
“随便你，能找出来就行。”赵清和好心劝慰:“不过建议用最快的方法，不知道武光能不能撑住。”
“多谢您。”武芒眼泪水又掉下来，这回却没顾上伤春悲秋，拿袖口随意拭去眼泪，说:“我不知道他们埋伏在哪里，只能喊。”
尽管楼里一片风声鹤唳，楼外却依旧有不少百姓，大都挑着灯笼，一脸遗憾与期待。毕竟今晚上最**的事还没有来。
武芒扫了一圈，对着人最多的地方喊。她声音早就哭哑了，这时候猛然拉开嗓子，声音有些说不上的奇怪。
众人退避三舍，眼神惊变。
赵清和:“……”
赵清和看向青璇。
青璇认命的跑到人群里，不一会儿拎了个人回来:“说。”
“又不是审犯人。”赵清和笑了一下，低头问:“你们带了多少人。”
那是个气质相对温和入世的人，看上去着实不像土匪，骤然被抓，又惊又急，有心想辩驳，结果看到了哭的非常狼狈的武芒。
“你们……”
“我哥在里面，崔观南带人堵了他，你们去救救他。”
那人脸色一变，却是慢慢爬起来，说:“老大并未发出求救信号。”
武芒这时候倒明白武光为什么非要自己出来了，苦笑一声，说:“崔观南守株待兔，哥哥带的人都死了，他被一群人围着，发不出信号。”
那人眼睛瞥向赵清和，将信将疑，毕竟这位姑娘与崔家公子关系向来好，老大出事那段时间偏不见这位老大的妹子。
“你不信我?”看清他的神色，武芒心一凉:“那是我哥，全世界只有我最希望他活下来。”
这倒是真的，毕竟血脉至亲。
那人有些意动，还想思考，被赵清和漫不经心打断:“再慢一些，武光就没得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