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黑云压城。
尚未落幕的暖色光芒透过干净的纱帘射进来，将整个小茶厅照的干净又温暖。
赵清和摆好纸墨颜色，闭眼细想一番，左手轻拉住垂下来的长袖，笔走龙蛇。她画的很快，仿佛那一幕早已刻在脑海中。
半个时辰后，天边落幕，画完成，一个面容妖艳神情温柔含笑的姑娘浮于画上。
“这是谁?”齐旭抱着一怀的梅花，一来就看到她在画这个，小心翼翼的凑上来。
“有些眼熟。”齐旭面色变了变，将案桌一侧开的正好的梅花换下来。
赵清和一手还执着画笔，眼睛盯着画，长睫随着垂下，仿佛在静神思考。
齐旭侧眼盯着她，哪怕心里的好奇将要冲破心际，也没出声打扰。
许久，赵清和放下笔，沉声道:“你觉得他像谁?”
“小人。”齐旭脱口而出。
“?”赵清和疑惑回望。
齐旭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和当今有些相像。”
赵清和收回目光:“形像神不像罢了。”
“或者说，连形也不像。”赵清和指着画上人的眼睛，说:“他的眼睛像桃花瓣，眼角微弯，但弧度偏圆润，就显得温柔多情。”
“但是那一位，眼尾上挑，是凤眼的弧度，只是大一眼看上去有些像罢了。”
“我倒觉得，他像另一个人。”赵清和长袖一垂，双手撑着案桌，心神滚动，觉得这个想法实在过于离奇。
“像谁？”齐旭盯着画，脑子过了一遍，发现并不认识这个人。
师妹哪里看来的？
“太后。”赵清和倏地转眼对上齐旭的眸子，看上去有些认真，但又有些不敢确定的样子，双眸颤动，最终，她舔了舔尖利的虎牙，努力回想。
“像太后。”赵清和离开桌案，捏了捏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语气变的认真起来:“像年轻时的太后。”
齐旭一时失语。
但他已经揣透了赵清和的表情，明白她所有的神情所代表的意思，自然能看出来她现在是认真的。
不禁轻轻倒吸一口冷气，俯身拉过画像认真分析。
但他鲜少见太后，而且并没有注意过这个不得当今喜欢的太后——即便注意，这几年太后年纪渐长，他也看不出什么来。
隐约记得是个看起来端庄大气的女人，穿着厚重的朝服，端着温柔大方的笑意——虽然那笑容在他看来有些假就是了。
齐旭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挺身看着伫立开窗前的白衣少女，等待她说些什么。
赵清和舔着尖利的虎牙，脑子里疯狂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
突然兴起约人——发现印象里温软善良的女子变成了高她一头的大姑娘——这个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并且在蓄意接近自己。
玉白的手指已经被收回了长袖里，赵清和呈着农民揣，回想好多年前初见皇后的样子。
看着端庄有礼，嘴上说着好听的软话，但其实眼神并不干净，带着如狼似虎的算计感。
绾绾也是一样，看着温柔可人，但一直在蓄意接近自己，引自己说话。但从安夏所言的总结来讲，绾绾本该是一个虽然看着温柔好说话但距离感超强的人，不然也不会将近大半年了安夏还是一头单相思。
长相，性格，都相似。再联想到齐允与皇后从来都是关系平平的样子……
赵清和挠了挠脸，觉得这里面有大故事。
可惜，跟自己没有关系。
赵清和转身，对齐旭耸了耸肩，将画卷起来，边解释道:“这人是飞羽坊的绾绾姑娘，今日雪至，便约她一起到湖心亭看雪——传闻并不作假，她确实长了一张让人倾心的脸。”
“飞羽坊的姑娘，没有丑人。”齐旭见她收了画，便知她没有深究的意思，垂了垂眼。
赵清和随手将画扔在画篓里，说:“已经派人去打听这个人了，不过，我觉得应该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敲了敲桌子，赵清和思忖道:“又或许，会打听出来有意思的事。”
齐旭坐下来:“你觉得她身份不简单？
赵清和懒懒躺在黑色的大椅子上，双腿交叠，随意说:“简不简单，跟我有什么关系？”
齐旭眉毛皱起:“可她长了那样一张脸。”
赵清和抬眼看他:“那你觉得她是什么身份?”
那眼睛黑白分明剔透若琉璃珠，但眼神却有些犀利。
齐旭微微侧过眼，说:“我又没见过她，哪里猜得到她的身份?”
“你只说猜不到，没说不猜。”赵清和低眼，张开纤细的无指，看暖色的暮色在皮肤上附上一层莹白暖意，说:“既然好奇，那就去查便是。”
齐旭也盯着她的手，说:“师妹既然已经找人去查了，我就在此等消息了。”顿了顿，他笑说:“长这样一张脸，换了谁来，都会好奇的。”
真的只是好奇吗？
赵清和弯唇笑了一下，未语。
许久，齐旭像是随口提起一样，“西市杂乱，飞羽坊虽说站了教坊之名，但一般官家女子都鲜有踏进那地方，师妹怎么突然想起要约人了？”
赵清和随口答:“因为我不是一般女子。”
齐旭沉默一瞬。
“行叭。”赵清和看他吃瘪，笑了一下，说:“有人托我去的，去之前以为是个娇软的姑娘，还怀着一腔欢喜将人约出来。”
之后呢？没有之后，赵清和就静静躺着，小脸沐浴在暮色下，顶着光，仿佛在享受。
齐旭无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