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幽幽说道:“当年父亲出事的时候,也是年三十,那些官差冲进家门,将父亲抓了去,两日后母亲便悬梁自尽了,后来父亲也去了,奴家当时才十岁,那个年、那个年都不知是怎么过的……”
“后来奴家来了京城,幸得王爷相救,如果不是王爷,奴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衍叹了口气,如烟原是太原府府尹周蔚之女,周府尹为人正直,为官多年,洁身自好、清清白白,无奈四十岁上的时候发妻过世,身边伴着两个已成年的儿子。
续弦的时候,周府尹遇上了善于钻营的杨家,杨家本是太原府下辖的阳曲县的一户大户,杨家在阳曲县盘踞多年,也颇有些家资,家中有个女儿,年方十八,长得如花似玉,上门说媒的人不少。
杨家听说了周府尹丧妻的事,动了心思,想将女儿嫁给周府尹做续弦。
但以杨家的背景,进了周府,顶多做个小妾,杨家便做了手脚,借一回周府尹到阳曲县办公的机会,托关系求爷爷告奶奶的见了一回周府尹,就这一回,周府尹便被杨家算计了,两方究竟是怎么谈的不知道,只不过没过多久,周府尹的聘礼便到了杨家,过了三个月,杨家女儿便进了周府大门,成了周夫人杨氏。
再过了几个月,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便是如烟。
杨氏年纪轻轻进了周府,足足比周府尹小了近两轮,老夫少妻,共同语言自然不多。
那杨氏初时也算是安分守己的过了几年,后来耐不住寂寞,竟与太原府一孙姓商人暗通款曲,那孙姓商人也是不安分的主儿,在外面打着周府尹的名号,受贿收礼不在话下。
纸包不住火,事情爆发后,周府尹被抓,杨氏身败名裂,上吊自杀。
周府尹一身正气,结果竟被戴了绿帽子,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说那杨氏不只同孙姓商人有瓜葛,在外的姘头还有五六个。
周府尹气得七窍冒烟,又是寒冬腊月的,在牢里受了些苦,身子骨一下子便弱了下去,虽然后来查清是小人做歹,不关他的事,但前前后后拖了大半年,终究拖垮了身子。
赵衍同周府尹有些交情,周府尹回府后赵衍探视过一回,彼时周府尹的身子已经垮了,虽气那杨氏,但终究放心不下小女儿如烟,请赵衍力所能及的照拂一下。
赵衍知晓他的担忧,杨氏闹出这样的事情,不说周府尹,单是周府尹的两个儿子,就不会放过如烟。
但是别人的家务事,赵衍毕竟不好插手,八年后赵衍再见到如烟,如烟已经成了京城望月楼的头牌。
“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待这边事情了了,你就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住下来。”赵衍说道,他帮如烟赎了身,并不是想让她来侍奉他的。
“奴家哪里都不去……”如烟嗫嚅道。
赵衍放下茶杯,“如烟,此事不必多谈,本王先去歇着了。”说罢便起身离开。
如烟呆呆的坐在船头,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楚月在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坐着,舞女们身着绫罗绸缎、翩翩起舞,她拿起桌上的西瓜子,剥了壳,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心思全都飘到了几千公里外的云南。
阿衍在做什么?
他在跟兵士们一起吃年夜饭吗?
他们在那里安不安全?
这一个又一个问题,让她什么都吃不下。
她摆弄着西瓜子,一会儿排成一行,一会儿又排成一列,一会儿又从那一列中挑几颗出来,没有阿衍的宫宴,她觉得无聊极了,什么都提不起心思,百无聊赖。
身旁的惠妃瞥了她几眼,“妹妹,在想什么呢?”
楚月回过神,“姐姐。”
惠妃笑笑,“看你在出神,在想什么呢?”
楚月尴尬的笑笑,“没什么,晚膳的时候吃的那道清蒸桂花鱼,很是新鲜,我在想几时我也去要一条来做做。”
“原来妹妹是在想这个。”惠妃又道。
楚月看了眼惠妃的肚子,惠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姐姐,这些日子累不累?”
惠妃有身孕,不宜操劳,因此今年的宫宴是贤妃主持的。
“腰有点儿累,不过也还好,妹妹别担心。”
楚月想了想,“姐姐,妹妹记得预产期是三月?”
“嗯。”
“那姐姐好好生保养身子,可能的话还是要多走走。”
“为什么?”惠妃问道。
楚月一时语结,半晌方道:“我有次听到御医说多走走有助于生产。”
惠妃笑道:“你也是个奇人,这也会那也会,好,姐姐听你的。”随后又道:“听说上回子骞跟你一道去茶楼听曲儿,那歌女是苏州来的?”
“是,原先去苏州的时候,听过那歌女唱曲儿,这回她来了京城,袁先生便邀我一道去听听,还是袁先生有心。”
惠妃眸中有一闪而过的神采,她不动声色的道:“那歌女唱了什么?”
楚月没有提《苏州好风光》,却提了那歌女后来唱的小曲儿,她学着唱道:“小草萋萋随风飘,月亮迷离水中摇……”
惠妃很是惊喜,楚月学得十分肖似,那腔调那韵味甚至连苏州话的发音,都像极了他们小时候唱曲儿的样子。
“妹妹,你学得真好。”她由衷的感叹道。
楚月不好意思,“袁先生说这事你们年少时惯常听的一首小曲儿。”
惠妃的思绪被带到了从前,从前跟念衾偷偷跑出去,在大街小巷穿梭,吃臭豆腐喝糖粥,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