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秸脸上就淡了许多。
以她的人生阅历,她也并没有想多。本身就对这个世界的认同感不高,哪里会生出什么牵绊,沉迷于某事某物某人。
但女人的第六感何其敏锐,他连个口信都不给,直接走人了事,心里总归生了几分不自在。也罢,冷了就冷了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索性撂开,大家各不相干,反正撑死了只算个患难与共的朋友而已。聚时笑笑散时断绝,潇洒干脆,也省得悬心。
“人家是他的人又不是我的奴才,凭什么任我驱使。之前叫他们做事那是因为紧要关头,而且次次都付出了足够代价,并没有白使唤。现在嘛,不急不赶不紧不慢,借着大伯母的人使,还不用开工钱,多好。”
“姑娘,用得着这么计较吗!凭您和许少爷的交情,使使他的人又怎么了?”
史秸淡淡地看了薄荷一眼,“什么交情?说话仔细!以后这种话再也不许说!我还等着我娘给我挑如意郎君呢,这话被人听见,闺誉还要不要了!”
薄荷鲜少看到史秸发怒的样子,心里畏惧,连忙认个错,赶紧闭上嘴。
前方,毛长毛短骑着马说着话。
毛短道:“本来说暗暗跟在背后护卫,不想姑娘执拗,非要等我们先行了才肯走。可我们在前开路,慢慢行走,就耽误找人的时间了。先前少爷就失踪过一次,让你我差点差事不保,若再来一次,就无颜在道上混了。”
毛长心里也有些犹豫,“可少爷那意思,是要我们保护姑娘的周全。我们这一走,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向他交待?”
“少爷明确表示过我们当姑娘的护卫了吗?没有吧!我们拿的是许家的钱,又不是史家的,特殊情况,自然要以少爷为先!何况姑娘自己带了两个男仆,走的又是官道,安全无虞,出不了事!”
毛长仍然拿不定主意。
“哥!你搞清楚状况!史家简单,又没有什么家贼仇人,不像许家,处处都是陷阱!少爷这根唯一嫡血,可出不得一丝差错啊!”忍不住嘟囔,“何况谁知道未来的情况如何,出了力最后不定成了别家的人呢!还不是白效力!”
毛长被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行!我去跟姑娘打声招呼再走!”
薄荷跟马上的人挥了挥手,然后埋怨地看了史秸一眼。
史秸闭目养神,一声不吭。
去省城的路一向太平,即便不走官道,这么多年下来,也只听过抢钱抢物的事迹,从没有过什么人命要案传闻。何况他们走的是官道,而且之前土匪被人强力清洗过已然绝迹。
史秸打心底里认为这是一个平安的旅程,压根儿就没觉得会不太平。
当七八个歹人围过来时,史秸才发现世间事并无绝对。
王胖子并没有围上蒙脸巾,大刺刺地将脸露在人前,这个认知让史秸心里猛地沉了一沉。
既然露了脸,无非就打着不留余地的算盘,想要用钱财或者利益解决问题,可能性极其渺茫。
大伯娘给的仆人确实靠谱,护着史秸小声道:“此事绝难善了!姑娘,我打开一个口子,你逃出去!”
史秸面色发白,咬着牙道:“你很好!若活,以后便是我恩人。若死,必有巨额抚恤金奉与尔家人!”
“有姑娘这句话便够了!走!”
二仆悍不畏死,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史秸深恨自己当初没有习得武艺,不然也可上去过上几招,而不是窝窝囊囊被人截住,怎么都跑不出包围圈,像淋了雨的过街老鼠一般狼狈不堪。
喉头哽咽,开口求道:“放过他们,我跟你们走就是!”
王胖子露出猫戏老鼠般的微笑,“天真!”提着刀,毫不犹豫一刀一个,当着小娘子的面终结了二仆性命。
薄荷发出短促而凄厉的叫喊声,被人一个手刀砍晕在地。
史秸牙齿捉对打架,完全无法控制住脸上颤抖的肌肉。
反正都没有余地可走了,她并不想露出怯意,让对方感受报复的快感。
王胖子举起昔日白嫩今日粗陋的手掌,对准史秸的脸,啪啪啪,狠狠地摔去几巴掌。
史秸被打得眼冒金星,一个站不稳,踉跄扑倒在地。
她盯着冰冷的地面,心想这条命大概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王胖子蹲下身,捏住史秸的下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啧啧啧,你的手段呢,阴谋呢,害我姐姐的魄力呢,拿出来啊!”
史秸吐出一口血,“不是我!”
王胖子一脚踩在史秸的面孔上,“贱人!不是你!呵呵呵!不是你!”用力地碾磨,“除了你,没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害了人,一句不是你就开脱得了?”
脸好像被泡在滚油中煎炸,剧痛难忍。史秸脑子昏昏沉沉地想,事情做得隐蔽,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老子早就等着报复的这一天!可惜你家一直都有高手把守,怎么都找不到机会下手!之前还不知道是你,但你这一出行,全部人手都跟着撤离,史家反而没有了防守!这样重要,足以证明,发号施令的就是你,害我姐姐的也一定是你!”
史秸脸上皮肉迅速肿大,大大的眼睛被肿胀的脸皮挤得只剩下了一条缝。从缝隙中看出去,那王胖子一脸狰狞,身体扭曲,完全是一副癫狂情态。
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眼睛却渴盼地望向官道。涉及到官方,一向管控严格。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