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委实太急了些,就不能再等等吗?父皇活不了长命百岁去,那不成了老怪物了吗?这点时间你就不能等一等么?”
隆昌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想起当年自己因为这个太子而被父皇看中选为继任者,心中就有说不出的难堪与嫉妒,每每想到就忍不住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当年的皇子们,无论是淮王、粤王、蒙王、滇王,甚至是最不成器的藏王,哪个不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强者相斗,几败俱伤,他这个默默无闻的皇子,几乎是在夹缝中捡到的这个皇位,且还是托了元后和元子的福!
何其讽刺!他的前半生,有哪处是自己做得主的,又哪时不是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便是现在,他这个帝位仍然在虎狼兄弟的窥视下,坐得不够安稳!他没办法也不能怨怼逝者,因为即便做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再怎么样,终归是他继承了皇位,终归是得到了好处。
可其他的,那当然不能有这样的优待了!他会把以前受压迫的、遗留的、如鲠在噎的东西和人一一地慢慢地拨除,让这个国度完完全全留下自己的烙印!他是个开拓的君主,从来不会拾人牙慧,也从来不肯受人掣肘,无论是谁,哪怕是死去的亲爹!
他已经足够仁慈了,他是个极有德行和善心的君王了!一口戾气憋了三十多年,没有刚刚上位就发难,像他这样的君王委实太难得了不是吗?
给朝臣留够时间的,可人的权欲太重了,除了少数几个清明的,几乎人人都想凌驾在皇权头上,他怎么可能不出手收拾他们?
给了曾经的对手现在的手下败将机会的,可除了一个鲁国长公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其他的哪个向他臣服的?对于觊觎他那个尊贵位置卧榻之侧的人,他难道不该痛下杀手吗?
同样也给了儿子们机会的,只要他们老老实实,怎么说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一个个的,谁是那省油的灯盏?名正言顺的企图更名正言顺一点,师出无名的想法设法名正言顺!他还没死呢,就这般迫不及待了!这群无君无父无情无义的狼崽子,生来完全是讨债用的,哪还有父子亲情在!
隆昌帝心情激荡,那澎湃的话语像海啸般喷涌而出,可万千言语凝结在唇中,也只是区区数言而已,有的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却着实不能宣诸于口。
“名师教导,悉心栽培,诗书礼仪,哪样不是顶尖?怎么就培养出了你这么个不忠不义不孝不敬的儿子!”隆昌帝痛心疾首地道。
李蕤仿佛被火铳击中,生生地往后退了半个身子,整个人都莫名颤抖起来。
隔着空气,许坤都能感觉到太子身上发出的战栗感,禁不住跟着也是一个哆嗦。
皇帝这句话太重了,简直是直接判了李蕤的生死。皇帝金口玉言,有了这么一句话,李蕤即便是从巫蛊案中逃脱,他未来的人生也将是废了。背负着不忠不义不孝不敬的名声,除非是起兵造反,自己重新建造一个国度,达到想怎么洗白就怎么洗白的状态,现行国朝体制下,绝不可能继位成为君王!
李蕤完了!
许坤便是旁观者,也忍不住为这对父子亲情感到齿冷!事实证明,天家确实是无父子啊!
李蕤半躺在地地上,通红的眼珠慢慢聚焦,寒冷、疯狂、无助、迷茫,种种情绪交织,让他本来就显得青白的面孔越发鬼气森然。
“哈哈哈哈!名师教导,悉心栽培,诗书礼仪,哪样不是顶尖?是啊,对我真是好得很呀,样样都不亏待,处处都是慈爱,为了皇爷爷说我有帝王命格的话语,‘一心一意’培养我成为未来的君主,没有一处不显示慈父的做派!”
李蕤打了个摆子,停顿了一下,仿佛有口气接不上来,深深地吸上一口气保命。
许坤打了个机灵,太子这样愚蠢,他本来应该叫好庆贺,但竟忍不住心中暗骂一声蠢货。此刻哪里是将讲骨气、论是非的时机,便是有冤屈,都要烂在肚子里,任何时候也不该这么明晃晃地讲出来!本该求饶的时候,却这般找死,太子自己不想活了,却要连累得全家人都不活了吗?
这对父子,从骨子透出来的自私自利,简直是一模一样,不分伯仲啊!
许坤忍不住觑了范伟一眼。只见这个老怪物半眯着眼睛,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见到!
许坤收回目光,身体更加贴近地板。心里骂百八十句娘都不够,缺了大德的老皇帝,他们父子要干仗,范伟一个人围观便得了啊,叫他来到底是要干什么!深更半夜的,他腔子上的脑袋,能保得住吗?
李蕤盯着隆昌帝,眼中的疯狂显而易见,“既然我是未来的君主,既然我总有一天会继承皇位,那我做的那一切有错吗?我不该用皇帝的准则标榜自己吗?我要像懦夫蠢货一样,唯唯诺诺,唯命是从,让您有借口说我不堪大用,没有君王的德行和操守吗?我要兄友弟恭,软弱得让别人骑在我脖子上拉屎吗?还是让朝臣们和其他皇子勾结,蚕食太子势力,让我沦为天朝的吉祥物?我不该这样做吗,我不该以君主来标榜自己吗?那立这个太子做什么,培养未来的帝王作何,为了皇爷爷的金口玉言,怕得到世人诟病,为您统治的名正言顺添砖加瓦吗?是要我做名不副实的摆设吗?”
隆昌帝心中一跳,冷漠地看着太子。
李蕤竭尽全力地嘶吼道,“那您早说啊!你早点说,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