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忠有些出神。
可不是这个话嘛。如果是那种狠心家族,怎么肯能任由一个女孩子张狂。他要真的是那种不顾兄弟情谊的兄长,直接就过继一个孩子给史义了,哪会这么殚精竭虑地干这种惹人诟病的事。他就是太心软,给了女孩子太多选择空间……
史秸冷笑一声,“别说得这么大公无私!你们没有强力对付我,如何不是怕遭到报复!你们口中所谓家产,只要我想,只手之间就能倾覆。届时我们固然损失,但也好过被人觊觎!离开这里,我们轻轻松松就能另起炉灶,哪怕有损失也好过被人掣肘。而你们,眼见到嘴的鸭子飞走,岂不会心痛难熬!
是,我是狂了!可我有狂妄的资本!如果没有这个,你们这些标榜德行楷模的人又何至于抓着我不放?”
史秸冷心冷肠,怎么可能对这些人心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我善良,我对你仁义,你来我往,良性互动,这才是长久之计。假若你们好好地让我出嫁,没整出这些有的没的,我又怎么愿意和娘家宗族撕破脸?漫说我为阖县谋取的福利,只说这几年来,我为族人做的事还少了吗?修建马路、修建学堂、提供工作岗位、扶助贫穷族亲,即便是你们脚下这方崭新的宗祠,难道不是我出了大头才翻新得好的么?我从来没有为自己表功,但不意味着我心中没数!
我身为女儿身,却不遗余力地帮助大家,但我得到的是什么回报?得陇望蜀,欲壑难填!显然,你们觉得我拿出来的东西太少太少了,你们理所当然地觉得,我的东西是全族人的是大家的,而不是我个人的!我一旦嫁人,就脱离了宗族掌控,所以你们不遗余力地想困住我,让我牺牲奉献!”
史秸眼睛有些湿润,“我就是见到只小猫小狗都愿意伸个手救它一命,又不怎么会不管同姓任的死活!但你们又哪里到了死活那那一步!你们有自食其力的本事,却非要从别人那里要得更多,难道是我以前给的太多给的太容易,所以你们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我愿意给是一回事,被人逼着给是另一回事!强逼着不是买卖,想让我心甘情愿为族里做事,为你们提供便利,得看你们能拿出什么,能做出什么让人看得入眼的事!牺牲别人成就自己,什么都不给予,妄图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你们还是换个人来做吧,我史秸就是脱离宗族,在族谱上除名,也休想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这样毫不避讳地说要脱族,实乃开族以来的第一人。
史念等人将视线移向史二老爷,只见他愤愤握拳,显然是站史秸这边。几乎同时,大家都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这个史歪嘴,简直被一屋子女人给吃得死死的,还像不像个男人!但凡他拿出家主的威严,今日宗族怎么会如此被动!难怪成了绝户,还不是自己立不起来,由得女人挑唆摆布!
史忠知道史秸一向与众不同,可竟不知她如此不同!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在她身上通通都不奏效,仿佛就是一块石头,软硬都不吃!心性坚定,文武都来得,兼之能说会道,不光让亲父站她那边,连族中最不要脸的耆老都快隐隐被她说动……
这样出众的人儿,可惜可叹为女身!
史念等人的目光不由看向史忠。
史忠心头一紧,暗暗骂了一声蠢货,这个时候看他,岂不是把他也扯了进来。史秸没说脱族之前他都不好明着干,说了之后他再出头,岂不是是他把侄女逼走的!
他是应该站在明处的人吗?他们还想不想有人出面来缓和了?
这些没脑子的蠢货!
史忠逼于无奈,愤而道:“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在邻县公务繁忙,不是你们一封书信叫我回来,我怎么会参与你们这档子事?”
史二老爷盯着兄长,“不是你……”
史忠道:“不是我什么?这件事与我有什么相干!我能在里头得到什么利益咋了?我要是居心不良,只会让你过继我的孩儿,而不是搞什么入赘把戏!”
史二老爷一想也是,把目光再次投向耆老,“真是会搞一出挑拨离间的把戏!我们家过得好好的,差点就被你们弄得夫妻反目、父女反目、兄弟反目了,你们这些人,除了会搞些偷鸡摸狗的烂事,到底还能干些什么?麻蛋,与其被人算计来算计去,还不如脱离宗族,老子自己去制一本族谱去!”
史二老爷天真浪漫,一向不理凡尘俗物,于他可没有瞻前顾后的道理,转头直愣愣地问史忠,“大哥,我要反出去了!你跟不跟我干?你有儿子,跟我干了还有新立族谱的意义,要是不干,索性我连族谱都不要了!没有牵扯做人,倒比现在处处受人限制自在!”
被个二愣子问到面上,回答不好,不回答也不好。
逼得史忠对史秸道:“小四,你对宗族有什么要求,索性一次性说出来。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横眉毛竖眼睛的!我们家的男孩虽然不才,但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断没有为了他们牺牲女孩子幸福的道理。你别怕,无论你说什么,大伯为你撑腰!”
史二老爷一听这话,仿佛是孩童有了父母做主一般,一下就抖起来,“还得把那个麻子脸解决了!不然我们连史这个姓都不要算了!这个姓本来谐音就不好,老子早就想换个姓了!”
这话气得史念直嚷“数典忘祖的东西!”
其他人暗暗看了史忠一眼就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