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公主道:“可本宫的封地乃先皇所赐,如果贸然交出,不光是对父皇的不敬不孝,而且也为其他藩王公主所不容。粤王倒行逆施,灭亡是罪有应得。而本宫一直安安分分,被两个小儿轻轻一吓就交出封地,就是旁人不耻笑,自己的面子也挂不住!没有十足的好处,换作是你,愿意不愿意将命脉一般的封地交出?也就是我,势单力薄,历来都不尚武,换做其他人藩王公主试试,可受尔等兵临城下之辱?柿子捡软的捏,不幸本宫就是那个软柿子!”
史秸道:“公主殿下可不软,鲁地国泰民安,谁敢道您一句不是?不过是地理位置便利,顺道就来您家门口做客,宾主尽欢而已!”
这话何其不要脸,就是鲁国公主的涵养,也禁不住胸口一滞。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公地道之理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粤王实力几可在诸王中称雄,可我们啃下了这块硬骨头!又如接下来剑指的淮王,再如西南边陲的滇王,边疆之地的藏王蒙王,哪个不是雄居一方的霸主,皇上难道会把哪个落下,偏安一隅?不论硬柿子还是软柿子,民心所向,万国归宗,总是要扑上去捏一捏,收回皇权之下的!”
鲁国公主瞳孔一缩,露出了实实在在的惊愕。
现在这个有些许惊诧有诸多考量的面孔,大概才是这位名声远扬的公主的本来面目吧。
史秸心道。
“你是说,皇帝果然有有讨伐淮、滇、藏、蒙之决心?难道他就不怕藩王勾结,打他一个落水流水吗?皇权虽盛,可藩王势力盘根错节,两方对战,谁胜谁负未可知不是吗?维持现状难道不好,为何要弄得民不聊生,引得天下大乱?”
因为贪婪、**、野心无休无止,永远没有终结的一天!
但这话绝不可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史秸诚恳地道,“所以我们才在这里谈话,而不是战场上的兵戎相见啊,公主!殿下和粤王有本质区别,朝廷不忍骨肉相残,这才遣我等为先锋,想要和平地解决争端。如果真是穷兵黩武,毫无怜惜百姓之心,百万大军横扫而过,须臾便夷为平地,又怎么会在此逗留许久,慢慢等待殿下早日想通?”
鲁国公主面如死灰。
“或者殿下有其他打算!可淮王又是可靠之人吗?两个多月之前,但凡淮王伸一把手,派兵增援一下,经过封地边界时阻挡一下,粤王那样的庞然大物,又如何会兵败如山倒,失去了性命?而他实际上,对粤王的求助视而不见,不光不援手,反而大开方便之门,让朝廷军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兔死狐悲啊,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刚愎自用,不顾臣子劝说,稳坐钓鱼台,想渔翁得利罢了!这样的邻居,殿下指望得上?就算指望上了,跟随淮王的未来会比跟随皇上的要好?”
许坤厉眼微眯,忽有醍醐灌顶之感。
原来顺利灭粤还有淮王手笔么,他私心里一直认为是夜枭的闪电行动打开局面,实际上他还不是首功了?
“而滇王,距离这里较远,就算有心伸手,也伸不到中原腹地来。况且他能比淮王好几分?夜郎自大之人,和刚愎自用好不了几分吧,又能和殿下有几分兄妹情谊,愿意出手相助?远水解不了近渴,连滇王不能帮忙,更何况什么藏王蒙王!公主不会天真地想他们帮您吧?”
“至于诸王联合勾结,最开始都不能做到,更何况粤王已然灭亡的现在?一个和尚有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哪怕他们赢了,最后还不是群雄逐鹿中原,天下持续动荡数百年。到那时,您会得到安宁,百姓能得到安宁?这和殿下体恤臣民的慈悲之心相符吗?”
这样的结局,鹿国公主如何没有预见到。不然以皇家公主的骄傲,为何要忍受大兵的逼迫,而不是除之而后快!
史秸诚心诚意地道:“眼下,就缺少一个打开堤口的人!鲁地早已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您显然就是风向标和领军人物!只要您忍痛割爱,一旦对天子释放出诚意,可想而知皇上会怎么对您刮目相看,投桃报李之下,势必就有您期待已久的‘好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乃勇士,会得到真心的善意款待,人云亦云见风使舵的,因好处都被第一个拿了,又会分得多少?所以说,投诚宜早不宜迟,捷足先登者才有底气讲条件拿好处啊,殿下!”
鲁国公主犹疑不定。
付出封地的代价实在太大,就像鸟儿被折了翅膀猛虎被截去腿足,以后就永远也起不了势了。而史秸言说的好处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完全视决定者的喜好来定。这种命运不受自己主宰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她舍不得眼下的自在!
皇上藏得可真深啊!兄弟姊妹对他的固有印象就是懦弱守成,只配活在先帝遗命中而毫无人生建树。他们都对他放松了警惕,心也随之越养越大,几乎到了自立为国的地步……
所以,反弹才会这样的猛烈!一点都不留情面,竟是要把藩王制连根拔起!
真是,太有勇气太有魄力了!
这样的人才配继承大统啊!
可他会对兄弟姊妹们留情吗?对待粤王毫无手足之情,说杀就杀,对待妹妹也无敬爱之意,说围就围。跟这样的人要好处,无疑是与虎谋皮,办不到啊!
如果当真献出封地入住京城,她还能活着命吗?天子已然撕下脸皮,他会不会因为过往曾经,将她这个妹妹杀鸡给猴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