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心头一颤,点点头,声音嘶哑,“好。”
他端起燕窝,舀了一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待温度适中后,才举到赫连真嘴边。
赫连真将男人这一系列贴心的动作看在眼里,眉目愈发柔和,俯身过去,轻轻含住,吃到肚子里,回味了一番,赞道:“没想到江贵妃这手艺不错,比起我小厨房里那几个厨子也不遑多让。”
至于赫连真是对江氏褒还是贬,李墨并不在乎,也没有心思理会,赫连真每吃一口,他的心就多痛一分,他在做什么?他正亲手将□□一口一口喂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堕掉她腹中的骨肉。
或许,这个孩子没有危及到她的性命的话,他是愿意留下的,不管孩子的父亲如何,毕竟,是她的孩子。
想到赫连真的身子,他颤抖的心再次坚定起来,不,谁也不能危害到她的性命,哪怕以伤害她的方式。
一盅燕窝很快见底,他疲惫的放下勺子,竟是觉得耗尽了大半的力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心如磐石,坚定非常,可看到桌面上洒落了许多的燕窝,他怔住了。
赫连真拿起绢帕擦了擦嘴,柔声道:“墨,你的手,方才一直在抖呢……”毁天灭地的话语轻柔的像是一阵风,仿若回到两人缱绻相守的那些日子里,他们的情意绵绵。
“赫连,我……”
“嘘,”赫连真用手指堵住他的唇,道:“墨,你放心,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恨你。”
“赫连,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他急急的辩道,却因为女人说的这句话,轻松了不少,只要她理解他便好。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不会恨你。”不会怪你,怨你,恨你,只是,已经决定放弃你,离开你,忘记你。
“赫连……”李墨现如今只知道唤她的名,再说不出其他话来,恨不得将她抱紧在怀里,一刻也不要同她分开。
赫连真面色平静,又道:“有件事,一直瞒了你许久。”她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哗哗作响,“你或许一直不解我父亲已经位极人臣,缘何会背叛大黎,投效邺齐。”
李墨不知她为何突然同他说起这个,这些事已经过去,他亦是不想再提,说到底,也是他亲自下令诛了左相一府,他委实过意不去,更何况,她才服食大量红花,不过片刻便要发作,应当赶紧回寝殿才是,他早已安排好了太医守在那里。
“你身子不舒服,回去歇着吧,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忘掉所有不痛快的事。”
他伸手去牵她,却被赫连真毫不留情的打掉,她力道极狠,面上却仍是挂着迷惑人的微笑。
“我要说,你便好好听着,我自个儿的身子骨如何,我清楚得很。”她仿佛有些不讲理了,兀自启唇道:“恐怕你做梦也想不到,我的父亲,大黎的左相,在大黎为官三十载,他的真实身份竟是邺齐派到大黎的细作,是邺齐正统的王室呢。”
“什么?”李墨惊。
赫连真却不管他,叹息一声,“而我赫连真呢,是姓司马,司马钰绫是我的姑姑,司马徽是我的亲叔叔。”
她沉默下来,仰起头,叫某种液体倒流回去,声线已经变了调子,“是我呢,”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是我,是我赫连真坑杀了我邺齐百万儿郎,害得我邺齐江山葬送,宗室族人惨死,害得我唯一的弟弟尸骨无存,害得我腹中孩儿……”再也抑制不住,她垂下酸痛的眼眸,望向震惊到面色扭曲得男人,含泪道:“害得我腹中孩儿被他亲生父亲算计致、死。”
李墨蓦地站起身来,肝胆俱裂,他不由得倒退两步,这才稳住了身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一定是赫连真故意恶心他才编了这样的故事,她怎么可能是邺齐的王室呢,孩子……是他和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