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时分,天下起了雪,道同披着一身雪花,抱着厚厚一摞账簿进了明商局。这几天听说朱标并没有回东宫,都是在明商局,道同早就打听到了。
道同进来后,恭恭敬敬站在下方,朱标把账簿甩到旁边,斜靠着背椅:“有椅子,跟元吉坐到一块去吧。”
道同一躬身,把织造局的账簿送到朱标面前,在下方坐了。他没有平日里那样整洁,官袍下摆都是化了水的雪花,被雪水泡透的靴子下,地面有小摊水。
“你明天等雪停了不能送?雪这么大,你还来?孤刚才出去都是三宝他们背着,道同你是在雪里走过来的。”
道同点头,太子贵为储君,衣靴不能湿透。他是臣,衣服湿了也不在意。
织造局的账簿其实已经由前些日子的临时检查组,把所有的账核对过了,没有问题。
但道同还是要让朱标过目。
朱标把账簿丢给夏元吉,捏了捏他脸:“元吉,好好算,待会儿孤让三宝做好吃给你。”
夏元吉奇怪的看了眼道同,这世上还有人和自己一样喜欢拨算盘记账的。
“你让孤再看,这就耽搁孤做其他的事情了,你自己对账簿是有狐疑,所以才拿来给孤看。”朱标让内侍给道同拿了件衣服。
道同听到这话,立即站起身来跪下:“殿下,臣绝无此意。只是今年万一再……殿下一看便知。”
朱标站起身,在暖房走来走去说道:“今年怎么?没有什么万一的说法,织造局今年必须要在盈利上压过去年。
孤要你们把事做的万全,万无一失懂吗。你没有做过生意,小处失误就会造成大影响。织造局涉及向高丽和安南售卖的丝绸上面,每年的钱钞是大头。这几天看了很多账簿,也能察觉出来一些门道。但你做事稳妥,这些经过你手的账簿都没有问题。这也是孤一直看重你的原因。”
朱标起身走到门口,只说了一句话。道同当下高兴起来。往后的织造局的事不用再由陈如兰去经手了。
“沈小姐要回来了,臣也就放心一大半了。”道同欣喜笑着,似乎比朱标还要高兴:“臣请殿下让陈如兰离开织造局。”
“陈家对父皇有恩,孤没有理由赶她。小让她待在织造局,过些日子她自己就会被召见的。”
道同这么说也是有他的原因和判断,陈如兰和礼部尚书陈迪是一家人,当初也是朱家的恩人,织造局有些事,道同总是很难办。
训斥不合适,骂也骂不得。
几番话下来,道同也就跟朱标说清楚了内幕。这消息简直是比账簿出失误还要刺激八卦。
朱标不以为然,不过道同能这么实在告诉自己,也说明他对自己忠心耿耿。
“她既然喜欢朱樉,从今年一月起,织造局有些事不要在经过她的手了。那三千两银子,你也装作不知道,此事不要声张。
但这不用你来贴补,你去户部走正经道,就说孤让你报亏损。你那点儿俸禄也别搭进去了。”
道同感激的磕头,随后起身离去,身子也轻松了很多。
朱标关上殿门时,发现夏元吉正盯着他看,有些不满:“殿下今天的做法真是让人……为什么要让户部去认亏。”
“小屁孩,你别管。”朱标坐到正桌旁:“把这事告诉陛下能有什么用,让他把自己儿子剥了?让他把当年收留他的陈家剐了?孤补上不就好了。”
“殿下高兴就好,反正沈家每月都送银子,不是吗。”夏元吉现在不怕朱标。还跟他耍嘴皮子。
朱标指了指他:“有些事你以后就懂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啊。”
陈如兰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跟朱樉一起暗度陈仓。朱樉通过陈如兰,从织造局的账上挪取了三千两银子给朱樉。
这事情告诉老朱也没用,都是让老朱为难的事,朱樉身为大明皇子秦王,陈如兰又是陈迪家的。
朱标自己就把这事情给摁了下去。
要是道同捅到老朱那里,朱樉最多被鞭笞一顿,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朱樉性格暴烈,他的拳头不认人。这事捅破了,吃亏的最终还是织造局的道同。
道同是个难得的清官人才,他不想因为这事毁了道同。
……
吃宵夜结束的时候,朱标发现夏元吉把剩下的菜和糕点都倒进了碗中,用自己的袍子兜着。
还以为他没吃够,朱标正要让明商局的厨子做菜时,夏元吉轻摸着自己肚皮:“饱了。”
“那你这是?”
“殿下,吃不了要兜着走嘛,不能浪费的。”夏元吉对朱标躬身行礼,回了自己厢房。
过了半会儿,门又被推开,夏元吉指了指桌上的账簿,抱着账簿离开。
这作风很夏元吉啊。
暖房安静下来,朱标一脚踢翻了凳子,三宝立刻跑进来,站在房内等吩咐。
“让朱樉明日来明商局。”
“是,奴婢记下了。”
朱标坐下来,把邮局建造的花费都记录好,洪武四年各地收缴的商税也都一笔一笔核算清楚。只等科技取士后,再做其他打算。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朱标猛的坐起,刚一睁眼就看到自己旁边躺着个人,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红袖侍酒夜读书,这即是香艳美好的场景,又是大明男子们的向往,就像活的宫图。
可自己这旁边睡个大汉,想到这人做的坏事,朱标抬起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被踢到地上的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