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夜幕降临。
云洛用了晚膳后便早早歇下了,为第二日的大婚典礼储存精力。
可人魔两族联姻的新婚前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云洛才歇下两个时辰,就被细微的碰撞声吵醒。
朦胧间,有人声在耳边呼喊。
这是苍穹山派的传音术!
云洛猛地睁开眼。
程昱夏!
果不其然,云洛偏过头的下一秒,就见窗户外面站了个熟悉的人影。
云洛匆匆披了件外衣,赶紧上前几步,将木窗由内打开。
程昱夏猫着腰翻窗而入,站稳后将黑色的蒙面摘下,露出一张狰狞疤痕的面孔。
云洛有意识地别开视线,压低了嗓音问:“你不是在白夜前辈府上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弟子拜见柳师叔。”程昱夏单膝跪下行了个礼,“我醒来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找到一个机会逃了出去,后来才知道那是白前辈的府邸。”
这样吗?
云洛微微拧眉。
如她所料,白夜今日突然离开,确实与程昱夏出走有关。
可是,云洛总觉得有哪些细枝末节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却抓不住脑海中某个一闪而过的光点。
“师叔,昱夏此番来,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想法。”程昱夏顿了顿,目光中唯余坚定,“我要带师叔离开。”
话音落下,云洛迷惑地眯起双眼。
还要走?
这孩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程昱夏见云洛的脸上浮过犹豫之色,紧接着劝说道:“柳师叔,明日就是魔族的封后大典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错过这个时机,师叔再想回到苍穹山派,可就难了。”
“……”云洛不语。
这偌大的魔宫,感觉程昱夏把它当家了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都第几次了?事情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师叔难不成,真的要与夜溟幽成婚?”程昱夏神色突变,忍不住逼问道,“柳师叔可知,您堂堂苍穹山派一峰之主,竟公然和魔族的魔尊联姻,修士们是怎么说您的?更何况……更何况这人还是您的亲传弟子!”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程昱夏刻意压低了声线,像是有多不耻这样的事一般。
确实,千百年来,结成道侣的师徒屈指可数,且无一不被人们戳着脊梁骨骂。尤其是苍穹山派这样的修真第一门派,最在乎颜面不说,牵扯到招纳弟子及门派地位,就是掌门岳桦再念及旧日情分,为顾全大局,也会毫不犹豫与柳清歌划清界限。
届时,她柳清歌,为人称道的“千古第一女修”,就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最大笑话。
程昱夏料定,将声誉看的比生命还重的柳清歌,必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她现今的犹豫不决,不过是念及与夜溟幽的师徒情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云洛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程昱夏不解,他尝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云洛依旧无动于衷。
“柳师叔,您,您不是最厌恶魔族之人的吗?如今怎么却要和魔族联姻?”程昱夏百思不得其解。
“夜溟幽他不是魔族。”云洛看着窗外的一轮圆月。
“不可……”程昱夏下意识就要反驳。
云洛不疾不徐地补上了后半句:“他只是被天灵根选中的人。”
闻言,程昱夏短暂地沉默了,对于这件事,他从白夜那儿略有耳闻。可这,并不能改变夜溟幽作恶多端的事实啊!
程昱夏还想说什么,云洛忽然转过身,定定地注视着他。
“昱夏,你能解答我一个疑惑吗?”
程昱夏许久未见云洛这严肃的模样,愣生生道:“柳师叔请讲。”
“你的这张脸……”云洛的视线自男人的脸上滑过了一圈,“是真的毁容了,还是假的?”
话落,程昱夏久久不语。像是被人识破了真面目,眼神飘忽,游移不定。
云洛忽而一笑,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不用程昱夏说,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所以昱夏,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云洛盯着程昱夏的眼睛看,让人感到一种无端的压迫与恐惧。
程昱夏双拳捏了松,松了放,如此循环往复下来,掌心都被掐出了数道红印。
“师尊说柳师叔是有大智慧的人。”程昱夏忽然开口,自嘲地轻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柳师叔。”
云洛微一挑眉,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大有愿闻其详的意思。
“我的脸确实还好好的。”
话落,程昱夏掌心凝聚灵力,在面上一挥,下一瞬,曾经的那个翩翩少年再次映入眼帘。
不知为何,看到程昱夏顶着与十五相似的脸,云洛瞧着属实有点不太顺眼。
“所以,为什么要演这一出苦肉计?”云洛挺直了腰杆,直截了当地问。
程昱夏确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弟子有罪,欺骗师叔,害得师叔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云洛讶异:认错认的还挺干脆。
程昱夏接着说:“弟子只是想借此,让师叔远离夜溟幽。日后回到苍穹山派,任由师叔处置,弟子绝无怨言。”
所以说,程昱夏这是为了挑拨离间?
可是……
云洛目光陡然变得犀利。
这点理由还不足以说服她。
同样的戏码,在她面前演三遍,可就不奏效了。
“处罚你,还是由掌门师兄来吧。”云洛睨了程昱夏一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