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汩汩而出,生命体征也在逐渐消失。
夜溟幽支撑不住,身体一倾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头部因为受到撞击,血液蜿蜒而下,模糊了男人的视线。
双眼开开合合,却只能看到那人的纯白鞋面。
“走!”
即将失去意识之际,夜溟幽只听到这一句虚无缥缈的话,就连那鞋面也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刹那,心如死灰。
就这么死去吧……
死亡,又有何惧?
更何况,是他这么一个命如草芥的人,不,他是魔族……
人魔殊途,天堑鸿沟,难以逾越。
可是事到如今,死生一刻,他竟无所留恋。
有的吧。
夜溟幽心想,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师尊……
百年后,洛水镇下,客来茶馆。
“哎!”说书人这么一拍快板,绘声绘色地为客人们讲述过往的故事,“话说那杨家家主杨烨死后三年,来了一个神秘人,一举清除了杨家旁支心术不正的子嗣,解决了杨府上下大大小小各种事宜,让洛水镇重归于往日的宁静。至此,再无邪祟作乱,镇上一片祥和,百年安然。”
“啪——”
快板落下,说书人定了定姿势,准备迎接台下看客的如雷掌声。
可掌声未至,就听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
“那神秘人是谁啊?”
“听说当年的杨家主,少年英明,不知怎地就死于非命。”
“是啊,真是令人唏嘘啊!”
“没错。不过还得有劳苍穹山派的诸位仙师,力除邪祟,才能换我民众一方安宁啊!”
“听说有一位,叫做,叫做什么来着……”
“瞧你这记性,那可是苍穹山派大名鼎鼎的柳仙师——柳清歌。”
……
三日前
“柳师叔?”
云层堆叠之下,山峰之内,一名着修士白袍的男子,轻轻地扣了扣房门。
“师叔,掌门师尊让弟子接您出关。”
“师叔?柳师叔?”
年轻男子又扣了几下,方耳闻清浅的脚步声,在慢慢地向正门靠近。
“吱呀——”
木制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因为摩擦而轻声作响着。
因为这微小的动静,惊扰了常年筑巢于此的鸟雀,羽扇扑动,打落了枝头上的最后一片雪。
这间沉寂百年之久的别院,终于重新焕发生机。
屋内之人踏出了半只脚,真容缓缓展露于人前。
素雅白袍,面容清丽,气质孤高。
仍然是百年前的那张面孔,分毫不差。岁月从不败美人,因而不舍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年轻男子喜笑颜开,当即跪下高喊:“弟子拜见柳师叔,恭迎柳师叔出关。”
“嗯。”云洛点点头,微抬眼睫,看向天外。
辽阔无边,一望无垠。
这是苍穹山派最高的地方。
闭关百年,这是云洛第一次,感受到了外面的和煦日光。
长袍曵地,云洛径直走向院外。
身后的程昱夏,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程昱夏都在给云洛说着这些年发生的趣事,似乎想要将这闭关的百年时光,都给她一一补回来似的。
云洛对于苍穹山派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这条道上少了一株兰花,那条路上多了一颗槐树,她都一一明悉于心。
虽有变化,却一如曾经。
她未曾露面的这百年光阴内,掌门师兄将山派的一切都打理得很好。
“程昱夏。”云洛忽然打断了叽叽喳喳停不下来的程昱夏。
“嗯?”男人停住了蹦哒的脚步,好奇地看着云洛,“柳师叔,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问问,修为几何了。”云洛这让人猝不及防的发问,像是询问学生功课的教书先生。
程昱夏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回柳师叔,弟子愚钝,方至元婴境界。”
已经到元婴了吗……
时间,过得可真快。
云洛轻应一声,而后赞许道:“不错,日后需多加努力。”
“比不得柳师叔,师叔您至我这个年岁,早就是元婴末期了,我还在初期止步不前。”
程昱夏有些内疚自责,掌门师尊对他寄予厚望,就连同门师兄弟都认为他能超越柳师叔,成为新生代中的佼佼者。
可惜,事与愿违。
经那一役后,他的修为速度大大减缓,再不复曾经年少般,血气方刚,晋升飞快。
“元婴,够了。”云洛如此安慰道。
对于常人来说,能达到元婴境界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若能一直守着元婴的修为,不再晋升,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元婴与分神境之间,隔着三道天雷,九重烈火。
当年,若不是因为那次晋升,事情根本不会……
忆至半途,云洛终是长长叹了口气,道一句:算了。
她没有被强行从这个世界抽离出去,就证明,夜溟幽还没死。只是具体情况如何,无从得知。
“柳师叔……”程昱夏眸底染上了愧疚之色,“当年,若不是我心智不够坚定,被魔族侵染,忽然向夜师弟发难,事情也许不会……”
“别说了。”云洛中途打断。
事已至此,再揪住过往不放又有何益处?
程昱夏却以为云洛生气了,赶紧换了个话题:“那师叔,您如今是何修为啊?”
云洛良久未言,久到程昱夏想要换个话头时,她轻声丢下两个字。
“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