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庆听他说的不对,做的动作也有偏差,很想纠正,可转念思考,似乎一时间讲不明白,只得忍着不提。
他扶着苏明妩坐上主座,按照先前吩咐的,这个头由他来开。
“张春,简单地我同你讲过了,王妃是想买你家的银霜碳,你且告诉我们银两几何,存量多少。”
“回管家老爷,回王妃。”
“小人来自于坪芦,村里就指望山上那些个土窑过活,王妃若是自家用,那木炭要多少都管够。”
张春在县里是个心思活络的小富人,他折换全付身家,从家乡跑到京华,租了盛安街旮旯角的铺子,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得机会与王族做起买卖。
他十分积极,道:“关于价钱,银霜碳是时下最贵的,分中等和上等,中等的五十斤一两,上等的五十斤三两,王妃买的多,小人可以舍掉零头!”
李泰庆闻言,大惊,“这么贵啊,街上叫卖的炭翁,一千五百文钱就能买近千斤。”
宫里负责采买的是向来是内官监,李泰庆熟悉布料,却真的不晓得柴碳花销有这么大。
区区一句问询,吓得张春又是伏地跪拜数次,“小人,小人没瞎说,烧碳就是这样的,贵的贵极,便宜的烟味太大,轻贱卖也没人要啊。”
银骨炭不易燃不易灭,比寻常碳价钱高,但也烧的持久。它产生的浓雾少,是以富贵人家都爱光顾,也因实在是贵,多的是几样碳穿插来用。
苏明妩了解其中差别,不想对此事多作纠缠,她又不是真为了买碳才喊人过来的,“张春,你不必紧张,我就要上等的银霜碳一千斤,中等的两千斤。”
她算过,单日大屋里要用四五十斤,最冷过冬需两个多月,那她买个三千斤差不多。
不必买多屯着,反正等以后直接用河运,京华运来方便的很,实在用不着她提前筹谋。
“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张春大喜,磕完头起来,笑得露出白白的牙花,“对了,王妃的碳,小人到时候是直接送到王府?”
来了来了,终于可以问点她想知道的正事了!
苏明妩拂过袖子,温声开口:“张春,那些个问你买碳的外乡人,是怎么送往家里的?”
张春擦了把适才紧张出来的汗,道:“禀王妃,离得近的走骡车,离得远的就走水道。”
“哦,凉州呢?”
张春啊了声,恍然大悟,“王妃是想直接运到凉州?那里河道还未全通上呢,所以得要水旱两路,先河运到中州,再转马帮走旱路,嗯,可能要费些时候。”
大宁朝的水道发展便利,河道和海运皆是极其繁荣。单说河道吧,归漕运司主管,由北向南线路绵长,早先开凿是用于朝廷南粮北调,后来才慢慢衍生出了私人商队。
苏明妩没想到的是,原来符栾的藩地,当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最繁华的水路都依附不到。
皇上怎么对他这么狠呀,符栾想来是没什么钱的...
苏明妩心里暗暗叫苦,过了会儿才问道,“那,你走货一般寻的商船呢,是哪家,你熟不熟悉他们?”
“王妃,您可是问对人了!”
张春激动地说道,他做的生意和商船打的交道非常多,卖碳大都卖的便宜碳,是薄利多销,不和船商打好交道,赚的赔给船老大作佣钱都怕不够。
据张春所言,大宁朝有五家喊得出名字的船商,主家皆在京华。
百姓俗称两大三小,两家最大的船商老板是管天逸和熊升荣,他们一家有九艘,另一家有七艘大楼船。
剩余三位,则是拥有四到六艘小船不等。
“王妃,小船扛不住浪,行路慢,但佣钱便宜。最惨的是遇上大风浪,不知您听说了没,前几个月,快要败了的那城西陆家就是因为三艘全部打翻,货掉进河里,赔惨了!”
苏明妩有点印象,陈绣娘和她说的,估计也是这家,不过,“货掉了还能赔?”
张春摆手,笑道:“本来是不能,陆家老爷心善,他接的坊间邻里的小单子,您说,谁家过得容易呢,不都指望那点货过活。”
苏明妩听完这些,有了大概的粗略估计。
沉思片刻后,她道:“你替我拆两部分,七成与三成那般的分,我会派两家商船来替我走货,至于后面的旱路,再作打算。”
“是,王妃想的周全,那您找的哪两家,其实小人就可以替您联系省的您麻烦,还能要个便宜价钱。”
张春不觉意外,这样的做法很正常,水路快但是也有风险,大户人常有同时找两个船商的。
“一份给熊家,另一份就给陆家吧,到时候你把单据送到王府门房,他们自会交给我。”
苏明妩主要是想比对两家的行速,价钱,与方式,铺本钱进去做河运生意不是个小数目,她不想贸然行事。
陆家还未全然败落,剩下两艘船也是走得的。
“是,王妃,小人这就回去安排。”
“李泰庆,支取我账上的银子给他,送他出去。”
“是,王妃。”
...
偌大的堂屋里只剩下苏明妩一个人,她沉下心来,有时间细细思量。
说到方才印象最深刻的,居然是风浪一下子,能打翻陆家三架船。
她外祖父家里最早是做木头起家,所以和造船厂有些联系,她小时候还小,也不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