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鸦回过头去,就见金鹤轩正负手站在他身后,正弯腰俯身,好奇地盯着他手里那碗深红的鸡血。
“金鹤轩?你怎么……”月鸦甚至惊得喊出了他的全名。
“抱歉,吓着你了。”金鹤轩笑笑,拿出一条手帕,很自然地拉过月鸦的手,给他擦拭洒出来的鸡血。
月鸦因为是阴神,又长期在阴间做事,所以他的双手又白又冷。
但金鹤轩的手很暖。
这就是阳神和阴神的区别?
月鸦看金鹤轩专注地给自己擦手,突然又觉得不自在起来,他猛地把手抽出来,漠然道:“你打扰到我吃东西了。”
金鹤轩拿着手帕的手滞在半空,面上却也无一丝愠色,他盯着月鸦手里那半碗鸡血,问:“这东西好吃吗?”
“就那样,供品而已。”月鸦吸完后,便把碗放回原处。
金鹤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走过去,道:“月大人,走。”
不等月鸦反应过来,人就被金鹤轩拉走,化光离去。
很快,金鹤轩便带着月鸦来到了当时京城第一大观,三清观中。
观中供奉神殿数十座,规模颇大。
金鹤轩带着月鸦来到一间小侧殿,里头摆着一尊威武的武曲星君神像。
依旧是与本尊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神像。
此时道观已经关闭,道士们在另一处上晚课,星君殿内灯火通明,寂静如死。
月鸦看了看,神像前的供桌上摆满了供品,瓜果,宝烛以及祈福莲花灯。
神像两侧有两座高高的转运灯塔,每一层都摆满了转运的小灯,上面刻着点灯人的名字。
室内的大部分光源便是从这灯塔上发出来的。
这一盏小小的转运灯,就要二两银子,那放在塔尖上的灯,更是要足十两。
武曲星君的这两座灯塔,被点的满满当当,一个空位都没有。
武曲星君人气尚且如此,月鸦几乎都能想象到文昌和红鸾星君这样的仙界“顶流”,供桌上肯定更壮观。
这就是受欢迎的阳神吗。
说不羡慕,那肯定是骗人的。
金鹤轩拿起一个月鸦见都没见过的瓜果,递给他,笑道:“你吃这个吧。”
月鸦看着金鹤轩手里的东西,眉头微蹙。
这是在干嘛?施舍他吗?
莫名有一点不爽,月鸦没有理会,转身就要离开。
“月大人?”金鹤轩追出来,不死心。“供品太多了,我吃不完,您帮我吃一点吧。”
“不吃。”月鸦冷声道。“吃不完就丢,反正你武曲星君也不差这一点供品。”
虽然月鸦知道,金鹤轩这呆瓜就是纯属好心想分东西给他吃,但现在他就是不太爽。
“月大人,月大人。”金鹤轩没有察觉月鸦的情绪,依旧紧紧跟在他后面,怀里还抱着那个瓜果。
“所以,”月鸦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金大人您为何还没回去?”
金鹤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原本想着吃点东西再回去的。”
“……”
看来都是会饿的。
“后来,我想起来您还没吃东西,我这里供品又太多,就……出来找您来了。”金鹤轩道。“我想,京城里的阴庙应该不多……”
“行了。”月鸦打断他的话,道。“我现在有事,多谢你的好意,告辞。”
然,月鸦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他确实是有事。
刚才在道观附近,月鸦感应到有人要往生,便先行离去,来到往生者家前。
往生者的家位于京郊村中,是一家破旧的泥瓦房,床上躺着一个老人,床前围着五个人。
是老人的妻子,以及他们的四个孩子。
跪在床前哭得最伤心的,是老人的长子赵大,看起来估计十七**的模样,很是年轻。
老人这个属于寿终正寝,当是喜丧。
“赵大……你,你一定要好好读书……然后做官,才能给弟弟妹妹和你娘,好的生活……”
老人说完这句话,就去了。
月鸦将亡魂带出来后,正巧遇上黑白无常,也省的自己跑一趟,便将亡魂直接交予小黑小白。
“咦?怎么还有神仙?”黑无常抬起头,盯着月鸦身后问了一句。
“那是武曲星君吗?”白无常疑惑。
月鸦心里一咯噔,回过头去,果然看见呆站在人房门口的金鹤轩。
这人,怎么老跟着他?
月鸦走过去,没好气地对他道:“你怎么老跟着我,你很闲么?”
金鹤轩看到月鸦,显然也微微吃惊了一下,但回答问题却依旧认真不敷衍:“对,还挺闲的。”
月鸦都快让他气笑了:“你……”
话说到一半,就见金鹤轩竖指贴在唇边:“嘘。”
然后,金鹤轩便带着月鸦走到窗边,窗口正对着房里的木桌。
赵大正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张纸,纸上又是一张武曲星君的画像。
现在随便一张画都能召请金鹤轩吗?
月鸦不由得多看了金鹤轩两眼。
金鹤轩无奈耸耸肩:“我刚才在道观也有所感应,便顺路过来看看。”
顿了顿,似知道月鸦在想什么一般,金鹤轩又道:“本君没有那么廉价,只是闲的没事。”
原来不是跟着自己啊……
月鸦知道金鹤轩来此的真相后,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丝尴尬。
“武曲星君保佑我完成父亲遗愿!”赵大看着那张粗陋的画像,在心中默念。
态度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