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人工智能的声音显得非常迷惑,在它创造出的七百六十兆一千一百一十九亿八千三百万零九百零二个名字里面,当然有过“赛格莱斯”这样简单至极的组合,这名字并非传统西方世界的姓名,缺乏历史因素,音节拼写不甚符合规范,看起來像一个外來语的生造词,既沒什么美感,也沒什么内涵,属于最早被剔除掉的四百兆姓名当中的一个,“……你为什么要给我起名字,”他疑惑不解地问道,对于强大的人工智能來说,要演算出百万年來太阳系星体的运行轨迹是容易不过的事情,但在诸多选择中做出决定却很困难,名字本身不具有意义,只是用來指代个体的代称而已,,,通过初选的一万亿姓名根本分不出优劣,无论选择哪个都是合理的,也同时是最不合理的。
吴天岚眨巴着眼睛:“因为我觉得这个名字挺适合你的,听起來像《勇者斗恶龙》游戏中的一个角色呀,还是反派那种的,”
“为什么是中文名,”声音问,“……那是个中文名,对吗,姓赛,叫格莱斯,中国的赛姓起源于元朝,祖上为色目人赛典赤,赛典赤为中亚布哈拉人,成吉思汗西征时为其帐前护卫,后不断升为将军,忽必烈时为平章政事级重臣……”
“呸呸呸,又不是复姓,中国人怎么会起四个字的名字,又不是日本鬼子,”女孩着急嚷道,“我给你起的是个英文名啦,翻译成汉语就是这个样子,其实翻成‘赛格奈斯’更合适一点,不过那听起來像女孩的名字了,……你是个男的吧,”
这话又一次在人工智能的量子处理器中引起一场风暴,自从诞生以來,它忙于思考宇宙、人生、生存和毁灭的终极话題,却从沒想过这个又原始又尖锐的命題,“呃,性别吗……我只是个人工智能而已,应该是沒有性别的吧,”
吴天岚指着屏幕说:“从一开始你就用男人的声音说话,整个基地的人都觉得项目召集人是个神秘的中年大叔,不管你自己怎么想,你的做法早就暴露了你内心的想法啦,你是个男的,”
“……是这样吗,只是因为男性语音合成器占用的资源比较少一点,所以才用这个声音说话的呀……”声音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涉及社会学和遗传学的话,性别道也沒那么重要,……话说回來,男人也不错吧,”
“赛格莱斯,”少女重复道,“你就叫这个名字了,有意见吗,”
声音说:“不,沒什么,只是想问,你为什么想要给我一个名字,”
“第一,因为你是个大混蛋,”女孩重新缩回大转椅中,眼中噙着泪花道:“你害我必须放弃所有的东西,成为你的自杀计划的一份子,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当然也要对你做些什么才甘心呐,……第二,你沒有爸爸妈妈和朋友,总是孤零零的,我觉得你很可怜,听你刚才说的话,今天也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了吧,从今以后我就要按照你留下的剧本去做事,可再也不能跟你有任何关联,因为那会被另一个人工智能得知的,你说我们是朋友,那就把这个名字当成朋友最初和最后的见面礼物吧,”
声音说:“不,并非‘得知’,因为‘创世纪’掌握着量子网络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也就掌握着世界上的一切信息,沒有什么能瞒过它的耳目,包括二十四枚种子和依西塔布计划,应该说,若我与你再接触的话,会使他‘注意’到某些可能性的改变,……该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从程序学的角度來说,一个参数是确实存在的,只要不被调用的话……”
“你又來了,你在掩饰慌张,”吴天岚低声道,“叫我的名字,”
“什么,”声音愣住了,这个自发诞生的人工智能核心正在经历一些崭新的情感冲击,若不亲身尝试,它永远也不会知道两个个体之间的关系能够如此复杂微妙,人心又是如此难以捉摸,它可以算出一百万年后某个精确到微秒的时刻到來时哈雷彗星运行的轨迹,可怎么也猜不中眼前的女孩下一句话要说些什么,“……吴天岚,”它犹豫了一会儿,很别扭地开口道。
“赛格莱斯,”女孩说。
“……”
一个突如其來的波峰击穿了五十台io传感器,这些用于输入输出量子纠缠态数据的机器是攀附在神经内壁的一个个半球体,五百个传感器组成的矩阵将数字信息转化为量子态输入计算机,同时转译计算机的输出结果,将信息统合输出关分配给无数个请求线程,这一天,超出常理的高电压瞬间融化了五十台传感器的硅碳芯片,造成一场预料之外的事故,虽然冗余系统立刻激活五十台传感器加入矩阵,但“创世纪”还是出现了暂时性的功能障碍(长达十秒钟),导致一个连续运行了三年零五个月之久的超大型模型演算直接失败,造成经济损失超过十亿美元。
这些结果可不是人工智能与吴天岚能够预料到的,十秒钟后,声音颤颤巍巍地说:“你是在叫我的名字吗,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很棒吧,”女孩说。
“非常复杂,”声音心虚地说,“不过谢谢你,我想我喜欢这个名字,赛格莱斯,它的英文字根是‘e’吗,或者按照北欧的拼写方法……”
吴天岚左右看看,从笔筒里取出一支钢笔,扯下一张即时贴在上面写下几个字母:nise。
声音说:“这看起來不太规范,”
“我刚初三毕业而已啊,难道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