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奥特抬起头,看到丘陵顶端站着一个女人,月光照亮她白皙的脸庞,深邃的黑色瞳孔藏着平静的火焰,裹在黑色紧身衣里的身材窈窕修长,她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舞动,发丝中缠绕着银色丝线,丝线上的银铃随风作响,一柄短剑悬挂在腰间,剑柄有一颗光彩夺目的蓝宝石,散发着只看一眼就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其中的魅惑光芒。
“锵,”女人拔出了短剑,剑刃在空中漾出清冷的波纹,“那个男人呢,告诉我他的去向,这样你死亡的过程不会变得太漫长,”
“对不起……”玫瑰骑士将骑枪挂回鞍鞒,抚胸行礼:“这是一个误会,不知名的小姐,我们是玫瑰骑士埃利奥特·卡斯菲尔德,流浪于大陆的银玫瑰持有者,当我们到來时,这场悲剧已经发生了,我们只是想帮助这位可怜的小姐达成生命中最后的愿望而已,”
在那个时刻,两人的交流产生了一些问題,虽然身处东方大陆,但与族人过着隐居生活的埃利奥特对东方大陆通用语并不熟悉,只能听懂有限的单字;而刚刚离开龙家大宅的龙姬不懂得西大陆通用语,红土平原旧王国的后裔与东方十七家古老家族的长女隔着遍地尸骸长久对视着,“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知名的小姐,如果这些亡者是你的家人或同僚的话……我们会立即离开,对不起,”独角兽轻轻踱步后退,埃利奥特温和地说道,向丘陵上的女人露出微笑。
女人显得略有些恍惚,一定是直觉与判断力展开了交战,即使在这种场合下相遇,也沒有人能够将优雅的骑士判定为罪犯,他整洁的外表、得体的仪态和俊朗的微笑只属于最坚定的笃信者,疯狂的杀人犯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气质,可骑士接下來的动作引起了她的激烈反应,“找死,”她怒喝一声,身影化作黑色利剑刺入夜色。
玫瑰骑士行了一个平剑礼。
在大陆的骑士体系中,平剑礼是仅次于跪拜礼的尊贵礼节,而对终身无法离开马鞍的玫瑰骑士來说,这是表达最高敬意的方法了,埃利奥特从鞍鞒左侧抽出长剑,反握在右手中,躬身垂首,用剑柄叩响左胸的甲胄,几秒钟过后,骑士缓缓抬起头颅,视野中消失了女人的轮廓,他立刻明白对方会错意了,以为拔剑是战斗开始的信号,“等一下,不知名的小姐,这不是宣战,只是……”埃利奥特急忙开口解释,这时左侧一股劲风袭來,他立刻举起战盾,“铛,”火星在钢盾表面爆开,女人的身影一闪而逝,匕首上幽蓝的宝石光芒再次隐入夜幕。
“……只是行礼而已……”玫瑰骑士苦笑道,坐在马鞍上叹息四顾,远方的圣河古难上方涌动着滚滚雷云,皎洁月光洒满鲜血浸透的山谷,这种场景有一种怪异莫名的协调感,骑士的悲哀眼神扫过累累尸骸,思考着这些亡者、杀人者与眼前追踪者之间的关系,思考着解开这场误会的方法。
小精灵传來波动的信号,埃利奥特将剑盾归位,擎起骑枪,“吒,”枪尖如夜色中的流星划过天际,刺破厚重的夜色,接着凝结在空气里,如磐石般纹丝不动,枪尖前方半码处显露出东方女人的身影,“还对敌人手下留情吗……”女人咬紧牙关,连续两个纵跃再次消失不见。
“我们不是敌人,”骑士将长枪挂回鞍鞒,举起双手喊道,这时奇异的能量开始在山谷某一处聚集,独角兽不安地挪动四蹄,埃利奥特眯起眼睛:“看來要來真的了……必须要战斗吗,”
妖艳的紫火照亮虚空,空间被一双白骨的手撕裂,布满伤痕的骷髅从遥远异界降临世间,“好奇特的召唤术,”玫瑰骑士再次握紧骑枪,看那具伤痕累累、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白骨在空中缓缓伸展,身上每一个关节都牵着极细的紫色细线,“喀嚓,”骷髅抽出自己的一根肋骨做剑,一瞬间就穿越二十码的距离出现在眼前。
“哐当,”埃利奥特的大盾挡住了一击,星花四溅中长枪从盾底电射而出,“锵”地刺中骷髅的胸骨正中,白骨在空中飘荡起來,骨骼上只多了一点浅浅的伤痕,骑士并不恋战,独角兽灵巧地转弯后退,在尸体之间跳着优雅的盛装舞步,而骷髅一迈步就荡过空间,如影随形追蹑而來。
金铁交鸣声在谷底回响,这是一场奇怪的战斗,战斗双方都在小心回避着地面上的尸体,生怕脚步会干扰了死者的长眠;骑士并未主动发动攻击,而那具眼窝中燃烧着紫火的诡异白骨也只是机械地挥剑、挥剑,战术沒有什么变化,独角兽跃过一个血潭,落地处有一具尸体被泥土掩映,发现时已经來不及闪躲,忽然一根绿色藤蔓破土而出将尸体托举到一旁,“咚,”骑兽安然落地,“不知名的小姐,不要再战斗了,让我们解开这场误会……”骑士苦笑着喊道。
忽然骷髅举起骨剑,将自己头顶的紫线狠狠斩断,跳起一场华丽可怖的舞蹈,白骨在月光下起舞,旋转、跳跃、伸展、变幻、前进、后退,骨骼缝隙里吹起阴森尖啸,浑身生长出骨刃的荆棘,密密麻麻的碰撞声响起于埃利奥特的大盾,独角兽四蹄陷入地面,骑士的手臂因沉重的攻击而颤抖,“准备……”他默默地倒数着,像在暴风骤雨中随波起伏的一叶孤舟,“三,二,一……”
“轰,”盾牌终于被骷髅之舞击飞,白骨之刃在眼前飞速放大,这时两个魔法几乎同时被释放出來,“流草,”无数青藤升起于地面将骷髅紧紧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