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快出来看哪,英雄凯旋归来了!”
她兴奋地喊叫着跑进屋来,拽起他的手,推开房门,奔向热闹的大街。街上挤满欢呼雀跃的民众,在铺满鲜花的道路上,埃比尼泽共和国左翼解放军的骑兵队正在缓缓通过,风尘仆仆的士兵微笑着俯下身子,从少女的手中接过花环和酒杯,空气中充满烧烤食物的诱人味道,蜂蜜颜色的美酒在杯中流淌。
这是整个城市的节日。在漫长的抵抗战争中,驻扎于近郊的这支部队一次又一次挫败了扎维帝国的侵略军,像羽翼一样保护着小小的城市。一位传奇般的英雄领导着骑兵队,完成了无数场以弱胜强的绝地反击战,小城的所有居民都相信,只要英雄还端坐在马背上,他们就绝对不会失败,不会像大陆的绝大多数国家一样,沦为扎维帝国的殖民地。
“看哪看哪!英雄!”
她雀跃着,尽量踮起脚尖望向大街中央,他无奈地护住她的腰身,以防她因心情激动而摔倒。
英雄穿着华丽的铠甲,骑着高大的白马,他每次挥手,都在围观者中引发热烈的欢呼,花瓣洒下,白鸽升起,人们欢笑着追随英雄的脚步走向中心广场,那里早已摆好丰盛的食物和饮料,迎接英雄归来。城市变成欢乐的海洋,没有人在屋中观望,所有人都跑到街上,发出毫无意义的欢呼,踏着舞蹈的步伐,露出狂热的笑容。
人群簇拥着英雄离开了,一位老人跪倒在街道中央,在满地花瓣里,虔诚地亲吻英雄坐骑留下的脚印。
“天哪,我多希望能和英雄面对面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问安呢。”她还没有从亢奋中平静下来,双手用力按着胸口,像是害怕一松开手,心脏就会因太过剧烈的蹦跳而逃离胸膛。
“是啊,英雄……”他心情复杂地看向大街的尽头,城市中心广场已经升起篝火,杜卓拉琴的声音欢快地响起,人们随之跳起欢庆的舞步,就算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到酒杯与酒杯清脆的撞击声,听到气泡涌出杯口的美妙声响。
“如果有一天,我们失去了英雄会怎么办?”她忽然说出一句不吉利的言语,接着吐吐舌头,懊恼地摇摇头:“瞧我说什么呢。英雄怎么可能离开?他可是英雄啊!”
他苦笑着点头,“是的,英雄会一直存在。一直存在。”
骑兵队再次进入市镇,同样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但夹道欢迎的人们只看到一队浑身带血的败兵。潦草缠在伤口上的绷带还在渗出血迹,士兵们默默无言地从大街走过,疲惫的战马铁蹄踩在软绵绵的花瓣上,竟然不由自主地踉跄起来。
“这是怎么了,难道……”街边的少女惊呆了,花环脱离手指,轻轻地落向地面。
士兵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城市,忽然寂静得像一座坟墓,烧烤的香气依然诱人,蜂蜜色泽的美酒却没有泛起一丝波纹。
“英雄呢,……英雄在哪里?”有人焦急地望向骑兵队的尾部,没有在那里找到英雄端坐在马背上的身影。
“英雄?英雄在哪里?”更多的人开始惊慌起来,他们推开呆滞的人群,跑向败兵进入城市的方向,除了被遗弃的断剑与沾血的绷带,他们一无所获。
“英雄在哪里?”整个城市陷入了恐慌。老人挺起胸膛,拦住第一位骑兵的马头,拽着缰绳,颤抖着嘴唇询问:“孩子,告诉我,英雄在哪里?”
只剩下一条手臂的士兵哽咽了,断臂的伤痛没能让他哭泣,但将要说出口的消息却让他陷入绝望,“英雄……他牺牲了……”
……英雄死了!
乐手因震惊而无意识地拨动琴弦,杜卓拉琴发出尖锐的鸣响,绷断了钢弦。广场上已经点燃篝火,斟满的酒杯和空荡荡的座椅等待着主人归来,白鸽在笼子里好奇地四处观望,这次,没有人给予它们自由。
不知谁最先开始哭泣,几分钟后,城市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人们崩溃了,坐倒在地,互相搂抱,躲在墙角,发出绝望的嚎啕声,眼泪不由自主地奔涌而出,划过脸颊,浸湿衣角。千百人的痛哭声震动大地,美酒在杯中漾起悲伤的波纹,城市的盛大节日,变成最后希望的一场葬礼。
她呆呆地站在门口,手心紧紧地握着一条漂亮的黄色缎带。绣有“献给最伟大的人”字样的缎带是她花了整整一周时间手工缝制的,少女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英雄今天的凯旋,但温暖阳光下并没有出现英雄的身影,她感到明亮的世界在一瞬间崩塌。
“你没事吧……”他忍住悲伤,搂着她的肩膀,感觉她像一只雨中湿透的小狗,正因寒冷而不停颤抖。
她说不出一句话,紧握缎带的手是如此用力,以至于指甲刺破了娇嫩的掌心。
“为什么?”
“因为我们需要英雄。所以,我必须要去。”
“可是你并不是英雄,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木匠学徒罢了……你会送命的……”
“不,我相信,英雄会一直存在。一直存在。”
又是一个美好的下午,城市沸腾了。
“快点快点!”捧着花环和酒杯的少女在同伴的催促声中冲进人群,一边不断说着抱歉,一边在别人不满的嘟哝声中挤向前排。终于,她挤到了第一排,大口喘着气,因用力和激动泛起满脸潮红。
左翼解放军的骑兵队正缓步从她面前通过,少女一眼就看到了那名士兵,欢呼一声,将花环高高举起。骑兵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