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潇换了里衣从净房走出来时,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包裹里拿出一本书,坐在旁边椅上打开了认真阅读,好像他每日都是这样的。
琉璃一手扶着腰,一手啃着指甲在房里走了几圈,不时回头看一眼陆潇,想看出到底有什么古怪,可是陆潇根本不看她,那双凤目一瞬不瞬地落在书页上,看得津津有味。
琉璃走累了,坐回床榻上,拿起新买的话本子,看了半晌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索性不看了,想钻进被子睡觉,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要睡在这,无奈地又拿了两条被子出来。
琉璃铺好了两床被子,中间还隔上一条,这才钻进自己的被窝,明明可以独享的一张大床,生生少了半壁江山。
陆潇却一直在书页上边偷偷瞄,看着那窈窕的身形铺床,弯腰时柔软的里衣垂下贴在纤侬合度的腰肢上,心里有那么一丝旖旎升起来,她是在为他铺床……
书页遮住脸,遮住耳根上燃起的燥热和一片烟霞色,却遮不住心上被点燃的一团小火苗,放肆地在浑身上下乱窜放火。
琉璃开始时睡不着,习惯了大开大合的睡姿,如今又要缩在一边装出很规矩的淑女样子,而且还要提防那个“叛军”耍什么花招,她瞪大眼睛胡思乱想。
可是就因为她太努力地想了,而那位“叛军”极有耐心,就那样默默读书,琉璃想得累了,眼皮渐渐垂下,发出轻微绵长的呼吸声。
陆潇把那本不用翻页的书缓缓下移,凤目里掠过得逞的笑容,轻轻将书放下,起身吹灭高烛,借着屏风外淡淡的灯光走到床边,看到那隔在中间的一条被子,不由苦笑:这都是从前自己给自己设的障碍,不过他愿意一点一点把它们拆除,从他们之间,从琉璃心上。
初入黑甜的琉璃是乖巧美好的。
一头浓密乌发洒在枕上,黯淡的光线下五官没了白日的艳色逼人,柔和温软得让人想去触碰,长睫覆盖投下扇形阴影,挺翘玲珑的小鼻子,饱满丰润的唇,无一处不精巧到极致。
陆潇注视了许久,侧身躺下看着琉璃的侧脸,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他从不知道女人会在他心中占有位置,自从前世他知道,曾经他最为珍视的女子成了害他的帮凶,他便决定不再相信任何一个女子。
许是因为这样的执念吧,他不去查明真相,只相信自己眼见为实的判断,甚至凭着他的成见揣测琉璃的想法,从而更加加深对琉璃的疏离和厌恶,用他的冷淡无视将琉璃圈禁。
陆潇心中一痛,不明白那时的自己,如何狠得下心用那样的残忍伤害眼前的女子,他忆起琉璃从愤怒不甘到伤心绝望万念俱灰的眼神,直至她临终前那因为即将解脱而露出的淡然一笑。
陆潇觉得眼睛有些发烫,心里的痛在加深,不知不觉轻声说了一句:“琉璃,对不起,不知你可愿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
琉璃正在做她的发财梦,梦里有人打翻了她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她正要发怒,那人忽然跟她说对不起,让她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还搬来了几大箱金银珠宝,琉璃痛快地答应:“好!”
陆潇听着琉璃喃喃说好,吓了一跳,以为她还醒着,正窘迫得不行,忽然琉璃翻身过来,一只手臂和一条长腿伸出被窝搭在那条隔开他们的被子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呵呵,都是我的……”
陆潇忍不住唇角绽出笑意,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被子分出半边,盖在琉璃的身上,也不移动她,试探着握住琉璃指尖。
见琉璃还在美梦里露出憨憨笑容,陆潇放下心,握着那指尖像握住世上最珍贵的珠宝,心满意足地渐渐睡着了。
清晨醒来时,琉璃伏在床上睁开眼,片刻后意识回笼,忽然想起床上还有另一个人,急忙拨开挡在脸前的乱发,发现陆潇已经不见了,她就趴在床榻中间,那条隔着两个人的被子也不见踪影。
难道昨晚是她做的梦,陆潇没有睡在这里?
琉璃庆幸地吁口气,还没等她这口气出利索,木木进来笑嘻嘻说道:“小姐,您醒了?哎呀姑爷可真是个好夫婿,怕扰了您好眠,吩咐奴婢不要进来吵您,还亲自去厨上让做了您爱吃的小菜,哎呀我们小姐真是好福气!”
丹丹跟在木木后面,也笑嘻嘻地猛点小脑袋,点得两个小揪揪下的碎发飘起来。
琉璃坐起来挠挠乱发,拨开两绺露出她木然的脸,“你是最近有什么喜欢的首饰,银子不够么?”
木木一脸意犹未尽戛然而止,“没有没有,奴婢这就服侍小姐洗漱。”
早膳果然都是琉璃爱吃的小菜和小点,陆潇不言不语用过后,放下碗筷便出去了,当着丫头们琉璃也没好再追问。
琉璃决定先放下这件事情,找个机会再问清楚陆潇是有什么顾虑。
将项楠请到书房,琉璃吩咐木木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靠近,这才拿出那只铁手环递给项楠。
项楠疑惑地拿过来,翻看着那个手环,当发现内侧磨得不太清晰的刻字时,脸色瞬间变了,惊疑地看看琉璃,又认真看那铁环,许久低沉地问道:“这个……从哪里来的?”
“沃南河上我们遭遇河匪,这是河匪身上戴着的。”琉璃平静地回。
“河匪?”项楠睁大眼睛,随即垂眸,“为什么……给我看?”
“我以为你或许认得,虽然……你那时应该尚年幼,不过你既然记得文澜,记得香怡,我想你或许也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