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被引入书房时,房内只有陆潇一人,琉璃回房去更衣,却吩咐莫兰和季航猓如果陆潇有什么暗示,立即将那青年拿住。
书房里青年看着陆潇神情复杂。
三年过去,陆潇经过许多磨砺九死一生地活下来,他的容貌有了很大变化,从前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变成了冷漠疏离沉静警觉的青年,未及弱冠的陆潇,有如雕刻的面容上,却已经有了历尽沧桑的况味。
“随之……”青年不知如何开口,这样的容貌即使变化,也是难以泯然众人的。
“我不是。”陆潇淡淡说道。
他没想到是这个人找过来,心下也松了口气,前世他就是通过这个人,先是在同窗们中间澄清,又找到了证据证明他的清白,他才能重新回到京城,回到他的位置去报复害他的人。
可是这一世他不想回去了。
他有了新的愿望,不愿在那个阴暗的地方,枕戈待旦地蹉跎一生,甚至就是现在的生活他也渐渐适应,如果真的做赘婿与她做一世夫妻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前世他们之间有许多误会,如今误会解开,他眼中的她越来越让他移不开眼,他想把那些错过的补回来……
陆潇此时的想法对面的人无法知道,他想知道真相。
“我不会认错的,随之,我们同窗数载,在恩师门下朝夕相处,几年时间,怎会弄错呢?那时事发突然,我们得到消息赶去章京,恩师已被埋葬,而你……据传畏罪潜逃……”青年神色不复沉静,痛苦难耐。
陆潇的手指收拢,攥成拳收在袖中。
“随之,我不信那些人所说,这几年四处游历多方打听,我只担心你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日路经辛州府,码头上见到你乘船,我追赶至此,寻找了你月余,后来还是寻到了云山书院,说了你的样貌,有人说与杜府的陆公子很是相像,只是眼角少了一颗朱砂痣,可是你又不在府中,我便在此又等了一月。
“本想若是认错了便就此离去,谁知竟是天不负我,随之,你可否告诉我,那日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青年诚恳而沉痛,即使过去三年多,想到恩师的音容笑貌,心中仍然有如刀割,更不能让他接受的是,那个据传戕害恩师的人,是恩师最为疼爱的弟子,景潇。
陆潇垂下头去,他的袖口微微颤抖,重提的旧事是一把生锈的刀,虽然钝,还是能一下一下锯开伤口,闷闷的疼更加清晰,无处躲藏又毫不停歇。
他轻轻叹口气,成仪是前世帮助过他的人,这一世就算不想回去,也总要给他个交代,于是缓缓开口。
“是,我是……景潇。”有些陌生的名字从陆潇口中说出来,恍如隔世。
成仪还是神情微震。
“我不认,只是不想再牵起旧事,不过既然你一定要知道,我便说给你听听。”
“那日我与恩师行到章京,本是要去拜访砚叟,半路却遇到去往章京的京畿巡查使郑永和。”陆潇声音微冷,“郑大人请恩师与我到他府上别庄一叙,言道砚叟已在他别庄,两位大儒同座,乃他毕生之幸,恩师不好拒绝,便去了他的别庄。”
陆潇神情黯淡,微微抿唇。
“郑永和在别庄设宴,那日座上还有章京太守共几名官员,频频向恩师敬酒,恩师不胜酒力,我便为恩师挡了几杯。”
陆潇前世后来知道所有的真相,此时右手仍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夜间我与恩师宿于别庄内一单独的院落,午夜我醒来时……躺在恩师榻前,手中握着一只长柄铜瓜,房内没有掌灯,待我借着月光看清,恩师……恩师在榻上被击打得面目全非,而我手中握着的铜瓜尚在滴血。”
陆潇闭一下眼睛,慢慢睁开,成仪已经浑身抖个不停,努力克制着,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
“这时门前忽然有一小厮大声喊起来,随后便跑出去,这时有人从梁上跃下,将我打晕,待我醒来时已是被绑了在车上。”
陆潇声音渐趋平静。
“许是我命不该绝,忽然天降大雨,经过一处山道时坡上泥浆巨石滚落,将车砸翻滚下山道,我侥幸不死藏身丛林中,后来沿着谷中河水走出山谷,躲过追杀之人的眼线,一路向南而来。”
陆潇说得轻描淡写,那时却几次面临生死存亡,为了躲开追踪,甚至在污泥沟里爬行。
“或许他们错在,不该装作我畏罪潜逃,可是即便如此,我又如何能现身?”
陆潇冷笑,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不能名正言顺地表明身份,不能运用他的才华,比死亡更加可怕。
成仪平复一下心情,陆潇的身世那几位同窗不知道,他却是偶然之间得知了,这样的身份为何会有人胆敢如此陷害呢。
不过以他的智慧,自然不会以为陆潇可以轻易回去,如此缜密的陷阱,在陆潇出事后迅速传开,让敏亲王这样地位尊崇的人都无法出手,可见幕后之人的决心。
只能查到真相找到证据,才能还他清白,否则就是敏亲王府,都不会承认那个虐杀恩师的少年,是敏亲王唯一的嫡子。
景潇只能作为一个卑劣的天才消失。
“那日既然有看见你的小厮,你酒醉时服侍的人去了哪里?或许能找到证据……”成仪沉吟,他知道很难,可是他不忍恩师枉死,害他的人逍遥法外,而受冤屈的人却在受着世人唾骂,恩师若是知道,会如何心疼。
“不必了,此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