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澜顺着项楠的手,啜了几口茶,又躺回去,苍白的面色因为激动竟然有些红晕,他平复一下心情,温声说道:“多谢公子,适才恍惚听公子说故人,不知……”
文澜错把项楠当成琉璃。
“文澜公子,是沈璃冒认故人,不过有一面之缘,曾听过公子奏曲,这位项公子是在下朋友。”
琉璃在外间回道。
文澜慢慢起身,又看一眼项楠,扶着床慢慢走到一旁柜子里拿出一件外袍穿上,项楠想要过去扶他,被他摆手拒绝了,贴着墙走到外间,竟然认得琉璃,躬身施礼:“多谢公子援手。”
琉璃摆手让他不必多礼,莫兰将一把椅子拿起来送到文澜旁边。
“多谢小哥。”文澜点头,清秀温润的脸,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除了那一道疤,精致得无可挑剔。
不知为何,在这污浊之地,竟然觉得眼前的人像一朵洁净的玉兰,那道疤都被忽视了。
莫兰害羞地垂手站在一边不说话。
琉璃看项楠焦虑的样子,也觉得事不宜迟,不然再弄出别的事情来,可要被唐笑那个老狐狸趁机揭层皮。
“文公子,沈某做一些小生意,偶尔也会附庸风雅,品茶宴饮时听曲吟诗,而沈某不擅此道,文公子琴艺超群,若是临时相请十分不便,沈某有意为公子赎身,到沈某府中做琴师,不知公子可愿意?”
琉璃斟酌着措辞,希望不要让文澜误会。
文澜倏然抬眸,眼里绽出光彩,到是随即那光彩再次黯淡,轻轻摇头,“多谢沈公子青眼,只是文澜不能。”
项楠没想到文澜会拒绝,急切问道:“为何?难道你愿意留在这里?”
文澜看着项楠那双与他神似的眼睛,恍惚间有些记忆穿破冰封的壁垒,扑到脑海中,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疼痛,慢慢起身:“文澜多谢公子好意,再次谢过二位公子,今日身体不适,就不留二位了,二位请自便。”说罢微微低头,慢慢进了卧房。
项楠还要再问,琉璃拉住他摇了摇头,起身带着他们出去。
文澜定是有难言之隐。
下楼见鸨母,琉璃请鸨母借一步说话,鸨母带琉璃进了内室。
“大娘,沈某若是为文澜公子赎身,做我的琴师,不知身价多少?”琉璃像是随意问问价,不太认真的样子。
鸨母樱娘吃了一惊,文澜琴虽然弹得好,可是样貌毁了,怎么会有人赎他出去?
“沈公子,别的人都可以谈,只是这文澜……不能赎。”樱娘摇头。
“为何?”琉璃也奇怪,不说身价,却说不能赎,倒是不寻常。
“这里面牵扯着一件事情……”樱娘为难地蹙眉。
“若是大娘不方便说……”琉璃以退为进。
“沈公子,这样和你说吧,若是能让他赎身,奴家自然愿意,他在这里也是让奴家十分烦恼,但是因他曾惹到了一位贵人,那贵人虽未不准他赎身,却逼得他毁了容貌才肯罢休,还不是为了让他无法离开这里?奴家怎敢违抗贵人意思?”
“贵人?”琉璃蹙眉。
“这个奴家可不敢说,沈姑娘,奴家看你也是个胆子大的,只是这件事你就不要来蹚浑水了,免得引火烧身,喜欢就过来点上一曲,照顾文澜的生意,就是姑娘情分了。”
樱娘摇头拍拍琉璃。
“你知道我是……”琉璃瞪大眼睛。
樱娘“噗嗤”笑了,“你这姑娘真是有趣,奴家这双眼过的人,说一句阅人无数绝不是自夸,哪里看不出你是个姑娘?别说奴家,就是我那些小倌儿也都看得出来。”
琉璃好不尴尬,原来她的伪装做得这么烂么?
既然暂时理不出头绪,琉璃只好先告辞,回到宅子里,项楠默默无言地进了房间关上门。
琉璃知道项楠不好受,他的身世成谜,如今找到了可能是自己哥哥的人,却无法带他脱离苦海,还要看着他受那样的屈辱,对于一个南阳山的弟子来说,他学到的正直侠义都是讽刺。
如今只有想办法查到内情,才能知道如何赎出文澜,逼不得已……就抢!不过那是下下策了,作为商人,能用钱解决才是最方便直接省麻烦的。
琉璃在床上想了许久睡着了,厢房里的莫兰却怎么都睡不着,她脑海里总是想着那双落寞的眼睛,绝望无助万念俱灰,看得人心疼。
她听到琉璃和项公子说的话,原来是帮项公子赎人,主人并没有防着她,可是说那位文公子得罪了贵人,不能赎身,要不要用他们的暗线去查一查呢?
莫兰苦恼地纠结着。
琉璃并没有准备防着任何一个护卫,因为她知道用他们的那日起,便没有什么可防的,只能全部信任交给他们,并且利用自己的信任和他们捆在一起。
第二天琉璃带着莫兰去铺子里,米铺生意平稳,点心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绸缎铺王掌柜终于露出笑容,齐素锦让人帮他又做了几件衣服样子挂在店里,姑娘媳妇们都说好看照着做,那些布匹卖得极好,辛州府其他绸缎铺派来伙计暗中查探,得知这些布料他们都没有,到处询问货源。
琉璃就算着有这一步,她订的每年一万匹布,就是给这些掌柜们准备的,不过这个不急,她会放出风去,让那些掌柜主动来找她,这样的生意才好谈。
琉璃又去了酒坊,秦氏已经换上了一身酒娘的淡绿衣裙,站在酒坊柜台后,像一枝初绽的荷叶,水灵灵的鲜活。
看见琉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