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感到很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头,说:“我们单位的人本来就少,除去领导,再除去老同志,真正年轻的就俩人,那一个还生孩子,回家休产假去了。我不想写,没办法啊,只能硬着头皮写。”
“也够难为你的。”晏超然笑着说。
“我知道写的不好,肯定也得不了奖,现在直接淘汰就行了。”
“得拿给尚主编过过目再说。”
除去文联主席的这一篇,晏超然看的另一篇稿子是一个小学老师发来的,文章非常平庸,也有一部分内容明显是从网上复制下来的,但相比小刘代写的那一篇,还是要好一点。
如果按照晏超然的标准,这两篇文章都应该淘汰。小刘完全同意他的意见。
晏超然和小刘把两篇文章拿给尚雪峰看。
尚雪峰没看内容之前,先看了看两篇文章的作者和所在单位,然后对小刘说:“小刘,这是你们韩主席的文章,你怎么也给淘汰了?”
“尚主编,跟您说实话吧,韩主席这篇文章是我凑出来的,都是在网上抄的。什么水平,我太清楚了,直接淘汰掉就行,不用再拿给专家审稿,白浪费人家的时间。”小刘说。
“话可以这么说,但事情不能这么做。文章上面写的是韩主席的名字,那就是他的文章,初审就给淘汰了,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面子往哪儿搁?还有,小刘,你回去以后,韩主席问起来,你怎么回答?还能告诉他初审就给枪毙了吗?”尚雪峰说。
听着尚雪峰和小刘的对话,晏超然觉得很有意思,一个是体制内的老江湖,另一个是刚进来的新人,考虑问题的角度完全不一样。他问尚雪峰:“主编,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韩主席这篇文章不管水平怎么样,都不能淘汰,要进入下一轮的专家审核。还有,超然,这篇文章你编到下一期《超古》杂志里用。”尚雪峰说。
文联主席的文章初审不能淘汰,要保送进专家审核,这个结果晏超然是可以理解的,但要刊登在杂志上,他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于是说:“把这篇文章放到杂志里?主编,这篇文章真的很差,获不了奖,也达不到杂志录用的标准。”
“超然啊,你想问题还是太简单了。你想啊,韩主席也是一级领导,从来没,得不得奖是人家专家最后说了算。既然获不了奖,我们的杂志上再不用,那人家不是白参加了?要顾全大局!”尚雪峰说。
尚雪峰的话让晏超然无言以对,他又问另一篇文章怎么处理:“韩主席的稿子要留着,另一篇文章怎么处理,您老师发过来的,写的比韩主席那篇稍微好一点。”
“那一篇淘汰。文章水平不够,又不是什么领导职务,这样的文章可以直接淘汰。”尚雪峰说。
“好,明白了。”晏超然说。
“超然,你回去和别人说一下,凡是市里各单位的主要领导署名的稿子,不管水平怎么样,都不能淘汰,而且都要录用到杂志里。”尚雪峰说。
“明白。”晏超然说。
晏超然的确明白了,他太明白了,在征文活动中,甚至是在所有的活动中,一个人的业务水平是一回事,身份地位是另一回事,或者也可以说,身份地位也是一种水平,一个人只要达到了足够高的地位,做什么都是对的。
当然,一般而言,一个人在职业上能达到某种高度,成为或大或小的领导,工作能力应该是比较强的,但能力与职务完全不匹配的人自古就有,而且数量很多。
古代的不用多说,看看明朝一朝的皇帝们都在干什么,就一目了然。
至于现代的例子,晏超然更是亲眼见过,而且不止一个。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他被借调到另一个单位去,那里的一把手既没有工作能力,也没有领导能力,做事没有计划,朝令夕改,导致工作拖沓,效率极低,然而领导自我感觉还非常良好。
下班以后,晏超然把他明白的事情告诉了高士源和宋达仁,几个人都愤愤不平,但又无可奈何。
后面的日子里,《超古》杂志的邮箱每天都会收到数量不等的稿件,只有少数文章写的很好,多数都是拼凑而成,还有很多稿件是抄的网上的同一篇文章。晏超然见怪不怪了。
十月下旬,省里在烟台组织了一个文化出版方面的培训班,时间是一个星期,实际是五个工作日。《超古》杂志编辑部要派一个人去参加,而且只有一个名额。
周方平年龄大了,对外出学习的事情向来都不热衷。臧雪是局长的千金,让她一个人外出,怕出意外。孙艳是临时工,没资格去。尚雪峰又有一堆事要处理,脱不开身。最合适的人选也就是晏超然了。于是,去烟台培训的机会也就给了他。
能外出培训,晏超然的心情有些矛盾。烟台是着名的海滨城市,他一直想去那里看一看,但始终没有得到机会。
虽然十月下旬已不是到海边旅游的最佳季节,但去看一看总还是可以的。而且举办培训班的地方就是海边的一家酒店,吃饭、住宿也是在那里,虽然不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但面朝大海却是实实在在的。
去外地培训,意味着要离开玮城,和吕晓红分开一段时间,这又让晏超然觉得有些失落。吕晓红也没有去过烟台,他们两个人就商量好,培训最后一天,吕晓红也去烟台,两个人在烟台过周末,玩上两天再回玮城。
到了报到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