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的石板,老臣们的心。
许圉师和戴至德两人相携走下阶梯,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轻松。在他们之前,裴炎早就已经走了。
春风得意人,哪里还有心情搭理他们这些明日黄花。
“行之,你刚才怎么不说话?”许圉师昏黄的眼珠之中,透出的事意味深长的眼神。
戴至德毫不避讳:“许尚书德高望重,不是也没开口吗?”
许圉师微楞,而后二人相视大笑。
“这种事,他自己悟不到,谁还能提醒他吗?”
“可是,平日里看子隆行事,不可谓不精明,老夫总觉得,他不会对接下来的事全无准备。”
“或许是藏着什么招数,只是在大殿上,故意不说出来而已。”戴至德微微笑道。
许圉师脚步一顿,没想到一向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戴至德,也有故意使坏的时候。
“是啊,就让他自己解决去吧!”
“到时候他就该知道会得罪什么人了!”许圉师抬头望天,感叹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拼一拼总没坏处,这回要是做好了,把圣人的这块心病去除了,我看,三五年间,你我就都要让贤了。”
戴至德年纪稍轻,腿脚还算利落,他先一步走下了阶梯,回身搀扶了一把。
许圉师这才稳稳落地。
“江山代有人才出,正常。”许圉师很坦然,李治把治理恶钱这样一个系统性的大工程全都交给裴炎,这就是把裴炎当成了宰辅预备队人员培养。
裴炎此人也一向心气极高,自认为有宰相之才,现在可谓是天时地利全都具备,就看裴炎能不能办成这件事了。
“那我等也只能擦亮眼睛,等着看了。”
两只老狐狸,一先一后登上马车,脸上全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办成事?
开什么玩笑!
圣人铆足了精神,忙活了一年多都没能解决的问题,积重难返到这样的地步,凭他一个没有多少施政经验的记录员,也想毕其功于一役?
等着跌坑吧!
…………
“媚娘媚娘,这办法太好了,裴卿真是太有才了!”
手上的奏疏,李治真是百看不厌,已经捧在手里,反复读了好几遍。要说,这封奏疏能够让李治如此喜欢,还能读的特别畅快。
全都要感谢他叔叔裴炎。
经过裴炎的妙笔一支,他那篇毫无文采可言,约等于狗屁不通的文章,才算是能入了李治的眼。
要知道,李治可是个资深文艺爱好者,骈文骈句的,才是他的最爱,要是看到裴范先真实的文笔,非笑掉大牙不可。
老裴也不容易!
裴范先的文笔着实不怎么样,为了让他的奏疏能见人,还得把他的意思都表达明确,裴炎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忙活了一整晚呐。
武媚娘吃了颗杏脯,不动声色。
“文章确实写得不错。”
裴炎的文笔好,这在朝廷上都是受到公认的,就连挑剔的武媚娘都说不出个不字。
“是啊,太好了!”
“文采飞扬!妙笔生花!”
武媚娘斜了他一眼,还生花呢,真要是这样操作下去,非得升天不可!
李治并没有注意到宝贝老婆此时的表情变化,他还徜徉在大业将成的喜悦之中。
“媚娘,你说说,这样好的计策,此前怎么就没有大臣想到呢?”
“前几年,要是他们能想到这样周全的计策,说不定,乾封通宝就能推行下去了。”
乾封通宝的无疾而终,始终是李治的一块心病。
媚娘讥诮道:“确实啊,怎么就没人想到呢?”
“媚娘,这是怎么说的?”李治终于察觉到,老婆的神色不对头,媚娘轻笑道:“圣人,媚娘劝你还是不要被裴炎的一己之见蒙蔽了眼睛,治理恶钱,能治理好,全都把恶钱赶出两京,当然是好事一桩。”
“可问题是,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裴炎的奏疏摊在李治的膝上,媚娘伸伸手指,便点了点纸卷上的一处。
“别的不说,我们真的能在渡口设卡,拦截江南运进来的恶钱吗?”
武媚娘的声音很沉稳,眼神很坚定,李治的心咯噔一下,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心情,一瞬间就凉的透透的了。
“为什么不能?”
“圣人难道忘记了,江南那边私铸恶钱的,一般都是城里的大户,简而言之就是霸占一方的当地豪强。他们能够把成堆成堆的恶钱全都运到两京,那是因为在长安,在洛阳都有接应他们的人。”
“一旦拦下这些恶钱,就要得罪他们,圣人做好准备了吗?”
“媚娘啊媚娘,这些话,你刚才怎么不说?”李治的语气,大有些责备之意。
他们夫妻二人从来都是共同议事,用两个脑袋瓜弥补互相的疏漏之处。李治从来都不会独断专行,想到媚娘明明看出来了,刚才却不指出来,不免有些埋怨。
媚娘一脸无辜:“媚娘看圣人刚才如此兴奋,如此期待,不忍心说啊。大臣们都在呐。”
“不管了!”
“反正这件事,朕是交给裴炎了,是好是坏都是他一人担着,他有本事,就把事情做好,朕自然会给他封赏,做的不好,那也不能怪朕无情!”
“恶钱为患大唐,已经几十年了,不论如何,朕在位之年,一定要把它铲除。”李治攥紧了拳头,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劲头。
武媚娘怅然道:“正是理解圣人的心意,媚娘才迟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