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坐在孚祗肩头,两条腿在空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晃,乌瞳晶亮,像是含着水一样,丁点儿气势也没有,见了清漾,便从半空中一跃而下,轻得像纸张落地,半点没有声响。
“妹妹。”清漾咬着牙,强打着精神迎上去,清秀干净的脸庞上绽放出一抹笑意。
南柚并未吭声,只朝她颔首,是以一种明显的上位者姿态同她相见。
“你的院子,不错。”南柚环顾四周,又慢慢地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乌黑的瞳孔里幽暗明灭,浮着一层浅薄的光影。
“院子是王君赐下的,我看着角落荒芜,便种一些花草,也好看些。”清漾慢慢回过神来,斟酌着言语,道。
“抬起头来。”南柚声线稚嫩,话语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清漾的指甲蓦地掐进了掌心的肉里,半晌,她在浮动斑驳的暗影中抬头,与这位最好命的天之骄女对视。
南柚抬手,顺着她的下颚一路向上,直至发鬓,她的指尖柔嫩,并未蓄长甲,但就这样拂过,清漾也觉得脸上一阵灼痛,连带着心中涌上来的委屈与羞愤,让她眼中很快有了泪水。
清漾身边的两个大妖顿时绷紧了身体,但一时之间,又不敢轻举妄动。
“穆祀上回来还问起,我星界深宫何时来了个这样穷酸的主子。你才进深宫,不知与我昭芙院来往之间,皆是明珠显赫,既是父君让我照看你,你也该知道,你若丢人了,便是我也丢人了。”南柚有点不开心地揉了揉鼻尖,“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最重面子,谁让我丢人了,我就讨厌谁。”
清漾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是姐姐的错,让妹妹在少天君面前失了脸。”
南柚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无事,谁稀罕他的话,少来烦我些还好,眼不见也清净。”
她隐晦地看了一样西南边,不紧不慢地取出早准备好的空间戒,道:“这是我回去之后,为你挑选的东西,有些法器,还有些珠宝头饰,你且拿去用。”
她顿了顿,又道:“平时除了穆祀,也无人给我送这些女孩子喜欢的玩意,我觉得他眼光可差,你若是也不喜欢,丢了那些,只拿法器就是。”
眼前之人,说的话语句句与那位九重天少天君有关,十分亲近自然,丝毫不忌讳些什么。
清漾恍惚间又想,是了,那位是九重天的少天君,可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位,在身份这一块,显贵程度也不遑多让,自然不需顾忌。
星主和流枘,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南柚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飞快转身,像雏鸟归巢一样窝到了流枘怀里,被后者伸手搂住,不轻不慢地抚了抚她的后背,道:“都多大了,还这样,羞不羞?”
南柚在她怀里蹭了蹭,又哼唧了两声,转身又去星主那头撒娇。
“这么晚了,还来看清漾?”星主问。
他其实有点不开心,因为今夜流枘好不容易肯给个笑脸,这晚上留宿,气氛正好,清漾身边伺候的从侍突然没规矩地在外面叫喊,涕泗横流,仿佛他再不去,清漾就要被南柚吃了一样。
来的路上,流枘又恢复了淡漠的神色,话都不想多跟他说一句的样子。
“午间不是才和父君说过的嘛,不管如何,清漾都是个主子,哪能真让别人误会成从侍,到时候丢的还不是我的脸?”南柚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示意他认真瞅瞅,“右右的脸面金贵着呢,轻易不能折损的。”
星主被她古灵精怪的一系列动作惹得低笑,他看了眼干站着只流泪不说话的清漾,想到她父亲,声音并没有放得很严厉:“右右给的东西你收了吧,有什么缺的,命人去星辉殿拿,不需拘束。”
清漾还来不及福身谢恩,就见星主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落景,皱眉,沉声道:“此人罔视宫规,强闯青鸾院,鞭笞九十,拉下去!”
这个惩罚算是极重了,九十鞭下来,修为不高的,就直接去了半条命。
落景的脸色顿时变得雪白,她哀叫一声,频频朝清漾投去求助的目光。
清漾咬了咬下唇,身子一软,也跟着跪了下去,清秀的脸庞上瞬间挂上了两道簌簌而下的泪痕,最后挂在尖瘦的下巴上,欲落不落,惹人怜惜。
南柚本来趴在星主的肩上,这会换了个姿势,乌瞳里映着清漾小小的影子,她揉了揉眼睛,有点困倦的样子,声音稚嫩:“清漾是打算为这从侍求情吗?”
清漾到了喉咙口的话顿时卡了壳,因为南柚下一刻就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深宫有深宫的规矩,父君的星辉殿和母亲的青鸾院皆不可擅闯,莫说是从侍,就算是我,也需请示母亲身边伺候的人,得了应允方能进。这从侍如此没规矩,实在该罚,父君已念在她是在你身边伺候的人从轻发落,否则该是鞭笞九十,逐出深宫,贬出王都才是。”
她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有点不解地嘀咕:“怎么你这的从侍见了我,像是见了洪水猛兽一样,急着蹿出去请我父君,这两个还一直盯着我,生怕我做什么恶事似的……”她说着说着,不高兴起来,小脸往星主衣袖间一埋,从鼻子里哼出气声来:“再也不干这种吃力还遭人嫌的活了。”
她年龄尚小,经历的事也不多,心性到底单纯,说气话的时候哼哼唧唧,但仍是一副没真正往心里去的模样。
然而说者无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