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顺心如意的时候,不消说一万年,就连一个呼吸都是很长久的。
嬴政摔掉了自己手中的一块金饼子。
“换不来粮食,这些钱一点用都没有!”他气冲冲说道。
熊当默不作声地坐过去,将金饼拾回,放在嬴政面前地桌案上,而后一言不发地站在嬴政身旁。
一个有眼力的宦官,是不会在这时候劝说主人“息怒”的。
连续奔波八天,嬴政没有能够平价买到任何粮食。
被秦法强制规定价格的粟米像是一夕之间全数消失了一样,客舍、食肆、就连一些稍微讲究一些的女闾,都不再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涨过价的那些粮食。
嬴政不甘心于被人当成肥羊盘剥。
但是现实却告诉他,必须接受盘剥。
大部分人的家已经重建完成,王宫外的灾民营地也已经被拆除。
但是工作依然在进行——嬴政在指挥灾民们在田地的两头各开挖一条四尺宽的坑道,用来蓄水。
而给灾民们的每日餐食从超标的三餐转变为正常的中农、富农们的标准两餐。
减少一餐,明面上是因为最重要的救灾工作已经完成,不需要再用超标的膳食来拉拢灾民们的心。
但是实际上,是因为粮食的缺口无法解决。
王翦抽调了五百名精壮丈夫去脱产进行训练,也就意味着,捕鱼的人也少了,能够收获的鱼干与鲜虾也少了。
而这五百进行训练的人,开始练习之后,食量只会增长,不会减小。
进项不增长,而消耗增长,粮食一天天的减少令得嬴政焦躁无比。
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向鞠子洲求援。
但是想到鞠子洲的那些话,他又强忍住求援的心思,选择自己想办法。
但结果显而易见——没办法。
或者说,除了接受奸商盘剥,别无其他任何办法。
嬴政感觉很憋屈。
他是堂堂的秦国王孙、是掌握着历代秦国先君都无法掌握的义理的人。
但却在粮食这种小事上被一群蠢人拿捏。
甚至还要乖乖的接受盘剥。
凭什么?
嬴政每每思念及此,便怒不可遏。
已经九月底了!
往年里此时就应该已经可以收割庄稼了。
收割完庄稼,就可以准备猫冬了。
而再过几日,便是十月,进入下一年了!
“过几日,收完新粮,粮食真的会降价吗?”嬴政问道。
身旁的熊当见嬴政恢复冷静,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往年里,是这个情况。”
嬴政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们手中的粮食还够吃多久的?”
“省些用的话,再撑个十几日是没问题的。”熊当回答。
嬴政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不太对劲:“你去请询先生来,就说我想要向他问计。”
“诺。”熊当领命,很快就将询请了过来。
询与嬴政相互拜见之后,便问道:“王孙政还是在为粮食的事情烦心吗?”
“老师所言甚是。”嬴政一揖:“政确实仍是在为粮食的事情劳心。”
“如今已经是收割粮食的时候了,而政手中的余粮,却仅够手中灾民们吃用十余日,熊当告我说,过几日收割完粮食,粮价就会降下,以老师所见,这话,对吗?”
询捋须,皱眉:“若是以平时的情况来看,咸阳周边在八月之后往往干旱,偶尔一两场大雨,不能解农田用水的问题,粮食虽然有被旱的情况,但还不至于似今年一般颗粒无收。”
“待到正月之后,蜀郡的新粮下来,被商贾运转也好,缴税到咸阳也罢,有新的粮食进入,陈粮价贱,是肯定的事情。”
“但今年不太相同。”询摇了摇头:“今年咸阳周边遭了雨灾,许多人的田地之中没了收成,但饭又是不能不吃的。”
“因此即便是新粮下来,以老夫估计,没有明年二月之前,粮价也不会降下太多!”
嬴政脸上显出愁虑:“当真吗?”
“老夫一家之言而已。”询摇了摇头:“王孙政若是仍有疑虑,可以去问一问鞠先生,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试探?
嬴政瞥了询一眼。
这老头一直都想试探鞠子洲,嬴政是知道的。
但是此时……
嬴政咬了咬牙:大不了认输就是了,暂时让师兄掌握“主导权”!
他点了点头,再拜说道:“多谢钜子为政解惑。”
询点了点头:“既然王孙政已经有了打算,那么老夫就先去修整库中存弩了。”
“政恭送老师。”
嬴政送走了询,下定决心,对熊当说道:“备车,去见我师兄。”
“诺。”
马车粼粼,询站在暗处亲眼见到嬴政上了车,往城南方向赶去,对身后的弟子说道:“最近这些时日,鞠子洲在做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很识趣的样子,大约是被我们吓到了。”一名弟子回答道:“钜子,这个鞠子洲,他当真是我们墨家的人吗?”
询老脸上显出不屑意味:“必然不是!”
“那钜子为何还要假做相信王孙政?”
“因为我们没得选。”询目光冰冷:“墨家三分之后,我辈入秦,便就渐渐式微,丢弃了对于“义”的坚持。”
“你可知这是为何?”
“弟子不知。”
“因为……国君不想看到我辈如百五十年前,子墨子犹在之时那样。”
“墨者一旦结社,便不会服从任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