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六刻时候,鞠子洲睡醒,洗漱之后,吃了一顿早餐,坐在门口躺椅上看着门外雨帘,怔怔出神。
好片刻,夏无且打着伞,从门外走进来。
他顶着大雨,崭新的锦衣大半湿透,很有些狼狈的样子。
鞠子洲看了一眼他身上崭新的锦衣,没有说什么。
“鞠先生,吃过饭了吗?”夏无且心情不好也不坏,仍旧爽朗向着鞠子洲打招呼。
鞠子洲点了点头:“吃过了,你呢,午食用了吗?”
“已经用过了。”夏无且笑起来:“抱歉,最近总是回家去,劳鞠先生等我了。”
“这都是小事。”鞠子洲低下头去:“不到个人生死,与他人利益,总归是小事。”
夏无且有些茫然。
他听不懂这话。
又一时,门外雨中脚步声踏踏。
嬴政撑了伞,带着身后的几人侍卫,一人一伞,走了进来。
进门之后,收伞,衰水、捋发、除去沾湿的衣服。
嬴政将外面的罩袍除去,说道:“有多的衣服吗?与我寻来一件。”
夏无且连忙躬身行礼:“唯。”
他说着,连忙去到内间,寻找鞠子洲的旧衣。
嬴政看了他一眼,说道:“夏无且最近发财了啊。”
“是个有用的,发点小财也很正常吧?没什么的!”鞠子洲笑了笑:“他配得上那点小钱。”
“咸阳城最近物价涨了。”嬴政叹息:“所以那点小钱,可能比你想象中要稍微大一些。”
“大也大不了多少。”鞠子洲笑着:“原本一个钱的货品,涨到了两个钱的时候,它的价格涨了一倍,但是当它从两个钱涨到三个钱的时候,他却只涨了二分之一。”
“而从三个钱涨到四个钱的时候,它就只涨了三分之一。”
“所以这种持续的涨价就是应当的吗?”嬴政皱眉。
“这些东西涨价的同时,基础物资的价格没涨吧?”
嬴政一愣:“是的。”
“那就是正常的。”鞠子洲摆了摆手:“不需要太在意,这是一部分因为生产力的提高而摆脱了生存问题的人在获取到话语权的过程。”
“这也是规律的一环?”嬴政皱眉,似乎有所领悟。
鞠子洲叹气。
“具体是如何的运转?”嬴政问道:“我在这其中又能做些什么?”
“你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做不到。”鞠子洲回答。
“具体一些。”嬴政坐了下来。
“离我远点,身上那么湿也敢坐下来。”鞠子洲嫌弃地后退一些。
嬴政撇嘴:“别转移话题。”
“因为‘钱’这种东西只是一种外化形式,价格对应的最本质的,应当是劳动而获取到的对于创造出‘价值’的认可。”
“也就是说,实际上人的劳动创造了多少‘价值’,跟‘价格’关系不大?”嬴政有些困惑。
“这是一种我还没有讲到的剥削方式,你大可以仔细想一想。”鞠子洲恶劣笑着,卖起关子。
嬴政不满看着鞠子洲:“你想不想出去转悠转悠?”
鞠子洲有些意动,仔细思考、认真斟酌,他好久之后,才点了点头:“那行吧,出去看看也好。”
“行。”嬴政招招手,夏无且立刻奉送上鞠子洲曾穿的旧罩袍。
嬴政接过这旧衣,披在身上,拿起自己周边的伞,率先走入门外的大雨之中。
鞠子洲朝着旁边的夏无且借了一把伞,撑开之后,跟了上去。
大雨滂沱,天空黑沉沉的,两个人走在街道上。
街道平坦。
这道路,是去年农会的丈夫们一点一点修建了的。
如今铺上青石,脚踩上去,很是舒服。
嬴政走在前面,手里的伞稳稳当当,承接风雨。
鞠子洲终于走出了困局许久的小院子,颇有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感觉。
他左边看看,右边瞅瞅,看什么都有一些新奇,看什么都有一些熟悉。
“这样的大雨,一般人的家里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去生火做饭。”嬴政笑起来了:“师兄,你猜,他们接下来要如何解决吃饭的问题。”
“你不会是安排了农会做他们的饭吧?”鞠子洲问道。
“当然是安排了,农会本来就应该负责他们的生活的东西,事关他们的生活,没有小事的!”嬴政回答。
鞠子洲点了点头,说道:“阿政你记得吧,我们曾说过的,钱币的本质,不是那一层铜,而是铜里面的,那份信任。”
“是啊,然后呢?”嬴政问道。
“然后,凭什么一石粮食值三十钱?”鞠子洲问道。
嬴政怔了一下:“定价权?”
“对啊,你想一想看嘛,定价权是谁人在掌握?”
“涨价的背后,到底涨的,是什么?”
“真的就只是那一两个铜钱吗?”
嬴政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并不那么了解,但是嬴政已经摸到大致的思路了。
最初的定价本身,就是一种剥削。
一石粮食,说是很贵重,其实是很便宜的。
因为种植粮食不需要太高的技术,而且会消耗大量的体力,长久的进行繁重而机械的种植活动,会使人思维僵滞。
于是这部分人对于一些压迫,警惕心并不强烈,甚至有没有这样的意识,都是两说,于是他们反抗的可能性不大。
而后定价时候,便可以将原本价值六十钱的东西,强行定